我嫁给个秀才做续弦。
成亲当晚,他就架着我给小妾打。
不错,我等的就是这种时刻。
我一脚踹向小妾的下腹,她如同断线木偶般飞了出去。
箍住我的何秀才始料未及。
我疾步往后退,将他怼到墙边。
何秀才的腰狠狠撞在桌沿,他痛得松开了手。
我反手拧住他的脖子,本可以直接了断他。
但就这么死去,太便宜他了。
我改为竖起膝盖撞向他的腹部。
他将晚上敬酒喝下的黄汤都呕了出来。
我过去查看,小妾已经晕死过去。
何秀才好不容易停止呕吐,颤抖着指我:
「你……你……竟敢……」
我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如蝉翼的小刀射过去。
何秀才的食指被销断一截。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
「啊——!!」
我冷笑:
「下次再用手指着我,就把你剩下的手指都剁掉!」
他捂着断指,嚎啕大哭着爬出去:
「娘亲!娘亲!」
我收回小刀,将断掉的那根指头收起来。
接着慢吞吞地拿出帕子擦掉地上的血迹。
我可不担心。
婆母今晚喝得烂醉如泥,不到天亮都爬不起来。
宅子里的管家佣人,我早就疏通好了。
我将晕倒的小妾扔到屋外,兀自关门落锁。
隔天。
何秀才的母亲梁氏忍着宿醉头痛,拉着面如金纸的何秀才,闹着要带我去见官。
梁氏跪在县老爷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
何秀才神情恍惚,右手食指包着的纱布还在渗血。
梁氏说我切了她儿的手指,我矢口不认。
「官人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没踏入我房门半步,我一介弱女子,如何切得他手指?」
我睁眼瞎说。
何秀才双唇翕动:
「你……你胡说……你明明……」
我抢白道:
「都说拿贼见赃,官人说是我切你手指,可有人证物证?」
何秀才结巴道:
「惠莲她……她……」
惠莲就是何秀才的小妾。
真不巧,她被我踢晕了根本看不见。
她吹了一夜风,今儿正躺床上半死不活呢。
我假装拭泪道:
「官人昨日拜堂后就去了惠莲的房里,不知何故弄伤手指,今早突然拿我来见官……我冤啊……」
何秀才百口莫辩,我继续打断:
「婆母昨夜醉酒睡了一夜,我一早起来就让下人给您熬醒酒汤,您却骂我伤了官人……」
梁氏正要开口:
「青天大老爷,她……」
知县一拍惊堂木,怒道:
「何秀才!你原配发妻死得不明不白,丧期刚满你就娶新妇入门,成亲第二日又来堂前告状,还与母亲联合起来诬陷新妇,你满腹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可有半点羞耻之心!」
何秀才和梁氏吓得跪地求饶,我也假惺惺地跟着哀求了几句。
「官人和婆母也是一时情急,求青天大老爷饶了他们……」
知县继续骂何秀才:
「身为读书人,心胸还不如一介妇人!」
「知县老爷,晚生知道错了……」何秀才哆哆嗦嗦,梁氏低着头恶狠狠地瞪我。
两人无奈撤了状纸,领了我回家。
梁氏一进家门就冲我破口大骂:
「你个毒妇!我要休了你!」
我游刃有余笑问:
「休我?」
「我并未犯‘七出’,不知婆母以什么罪名休我?」
梁氏被我噎得半天哼不出一个屁来。
她指着我道:
「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没法子整治你!」
接下来几天,梁氏寻遍名医,都治不好她儿的手。
梁氏很想给我找茬,但我每日照常给她晨昏定省,又时常给何秀才侍奉汤药。
她寻不到我的错处,只号把气撒在下人头上,指桑骂槐地数落我。
梁氏还想克扣我的伙食,奈何我嫁妆丰厚还有自己的小厨房。
任她作天作地,我照样吃香喝辣。
何秀才对我避如蛇蝎,每回我来看他,他都吓得蜷缩在角落里。
这么不经吓呀?
我心头冷笑。
他殴打发妻「周氏」时不是神勇得很嘛?
那小妾惠莲在躺了几天,身子刚恢复,就端着茶水来向我请罪。
「那日是妹妹不对,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不与我这等卑贱之人计较……」
她低眉顺眼,言辞恳切。
一个比我大三岁的贱籍女子,开口闭口喊我姐姐。
我心里膈应得很。
我接下她的茶水,搁到一旁的小方几上。
将她搀扶起来,睁眼瞎说:
「惠莲姐姐请起,那日妹妹也有不是,以后咱姐妹齐心,一起侍奉好官人。」
惠莲大概是被我打怕了,她抖了抖,又嗫嚅道:
「姐姐抬举我了,我哪有资格侍奉官人,谢谢姐姐恩泽,愿意留下我……」
她看向那盏茶水,言辞中略有几分迫切。
「姐姐,这是六安瓜片,妹妹特意命人寻来的,希望您莫要嫌弃……」
「既然是姐姐特意为我准备的,我怎好浪费你的一片心意?」
我当着她的面呷了一口茶。
「果然是好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我赞不绝口。
「姐姐若是喜欢,妹妹下回给你送几盘茶饼来。」
惠莲又与我说了几句体己话,方施施然离去。
她刚走,我的陪嫁侍女巧兰忙端来痰盂。
我运转体内真气,将方才喝下去的茶水吐了出来。
巧兰取出银针浸在我喝剩的茶中。
银针发黑,此茶有毒。
我冷然一笑。
「她便是用这方法,把‘周氏’的孩儿药死的吧?」
巧兰问:
「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看向院子外,几只老母鸡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低头啄着地上的小虫子。
我轻描淡写道:
「当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巧兰心领神会。
翌日,是黄道吉日。
我备了香火纸钱果品,到三清观「为夫祈福」。
我跪在三清真人像前,诚挚祈祷。
两名妇人自我身旁走过。
她们出门后,说话声隐隐飘来。
「适才那个是何家新娶的媳妇儿?」
「是了,听说何家大朗伤了手,她这是来为他祈福呢。」
「那何家大郎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对娘子拳打脚踢,还有姑娘敢进他家门?」
「这新妇是外地嫁过来的,不知内情吧……」
「难怪了……只是可怜了原配……」
「可怜什么?不是说原配偷人,畏罪自戕的吗?」
「这你都信?死的时候浑身淤青,舌头外露,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公爹的兄弟是仵作,他亲自验的。」
她们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消失。
我置若罔闻,磕了几个头,由巧兰陪着走出三清殿。
一名候在旁边的小道童跑过来,朝巧兰手里塞了一封信笺。
我接过看了看,扭身往大殿后方的竹林走去。
一名头戴黑纱帷帽的妇人立于竹林内。
她问:
「你切了他的手指?」
「是的。」
「很好,这畜生日后别想执笔写字了。」
我平静道:
「未必,他左手也能写字,只是写得不如右手利索。」
妇人咬牙切齿:
「你应该把他连手腕一起切了!」
「不着急,来日方长,钝刀割肉才是最痛的。」
「对,务必让他生不如死!他害死我女儿,还诬陷她偷人,死不足惜!」妇人又狠狠道:
「还有那个害死我外孙的贱妇,和他那助纣为虐的娘,一个都别放过!」
妇人从袖袋取出一包银子递给我。
我接过后掂了掂,满意收下。
我乘车归家。
甫一进门,就见几个粗实丫鬟和婆子端着恭桶和脸盘来回跑。
巧兰去打听了回来告诉我:
「那个惠莲姨娘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止不住。」
「哦。」我漫不经心问:「吃什么了?」
巧兰意有所指:
「不好说呢,兴许是积食了。」
又听梁氏在惠莲院子那头吼道:
「一天天地不是吃鸡就是吃鱼,我养来给幺儿补身子的鸡都叫你吃去了!吐不死你!」
幺儿是何书生的小名。
我懒得掺和,回房间闭门练功去了。
惠莲又吐又泄,三天吃不下饭,瘦了一大圈。
何书生忙着用左手练字,没工夫理她。
梁氏更是巴不得将她扫地出门,最近正琢磨着找个人牙子将她发卖了。
我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她。
这日,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我穿上一身白衣,手里抱着个陶瓷娃娃,悄无声息地进了惠莲的院子。
今晚的饭菜我让巧兰加了蒙汗药,惠莲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睡得特别沉。
我来到惠莲的房间,咿呀一声,推开门。
惠莲躺在床上,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