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兄反了，
一路攻到了沈砚之的皇城下。
当他带人想把我绑到城墙上逼我父兄退兵时，
却在冷宫里看到了我腐臭的尸骨。
大家都说，他疯了。
可我觉得自己才疯了：
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这次我想要的才不是那一点施舍的爱，
我看上的是沈砚之的江山。
“狗皇帝，速速把皇后交出来！”莫娇端坐马上，银枪直指城墙上的沈砚之。
“不出三日，锦国兵马必到，他们要来替锦国长公主讨回公道！”
“皇后呢，快把人找来，她母国有远客到来，怎么能不见她人影？”沈砚之有些不耐烦，“告诉皇后，无需再搞这些鬼把戏，她要想回锦国，孤大可一纸休书给她，搞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累不累？”
“陛下消消气，许是归锦姐姐想念父兄了呢。臣妾也是羡慕得很，姐姐还有亲人在世上，不像臣妾......”
“她燕归锦有家人，你不还有孤吗？孤就是婧儿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曾几何时，沈砚之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一个字都不差。
“锦儿不必伤心，在璃国，我就是爱你疼你护着你的家人。”
莫娇成功地回到了璃国搬来了救兵，可是我已经坚持不住了。
“陛下，皇后娘娘，不见了。”
“怎么会呢，李公公，归锦姐姐不是一直在冷宫待着吗？”林婧婧惊得扔掉了手里的盘珠。
珠子落地，四分五裂。
这宝珠，是我送于沈砚之的生辰礼。
一黑一白的鸳鸯珠，最后竟然都到了林婧婧的手里。
“这，冷宫中并未见到了娘娘的身影，唯有一具干枯的尸骨，辨，辨不出人形来......”
“罢了罢了，这次我便亲自去请人，我瞧瞧，燕归锦搭的是什么台子，打算给我唱哪出！”
可惜啊，沈砚之，让你失望了，我这次是真的不能陪你玩了。
“让燕归锦给孤滚出来！”一进锦瑟宫，沈砚之就愣在了那里。
枯草满地，落叶飘零，哪有当初迎我进宫时的样子。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陛下，当初您把娘娘囚禁在这里，可没派人来啊。”扫地的阿婆有些惶恐，“这里素来只有娘娘和她身边的莫娇姑姑两人，老身算第三个。”
“那她们人呢！”沈砚之始终不敢往前多走一步，离我腐烂的尸骨大老远。
“那儿就是娘娘。”阿婆颤巍巍指了指，“娘娘的衣物和发饰老身都看过，死的就是娘娘......”
“住口，你给孤住口！是燕归锦给你们安排好的吧？好，好好，真是好得很，既然这么爱玩，那孤就好好陪你玩一玩！”
“来人，给我找，把这宫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燕归锦，你敢给我跑，看来国师讲的没错，这锦瑟宫还是关不住你啊。”
宫里传言，皇后娘娘死了，陛下疯了。
锦瑟宫的宫门和宫墙一高再高，拱门上了新锁，听说还下令让人连夜加工赶制了一个纯金的笼。
沈砚之，你怎么总想关着我呢。
三日期限已到，我兄长燕归彻已经兵临城下。
他竟然会答应出兵千里，我有些没想到。
“莫娇，你家主子到底有事没事？成亲五载一封家书不曾来过，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呢！”
“大王子息怒，公主她不是不想写，只是......”
“得，别说了，待会儿老子当面问她燕归锦，真是翅膀硬了！”燕归彻抬头对上沈砚之的眼，“妹夫，别来无恙啊。”
“锦国殿下此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沈砚之身旁站着林婧婧，交缠的手臂是那么碍眼。
“我这次只是途径璃国，来顺道看看我那不争气的妹妹。妹夫不必慌张，只一盏茶的功夫，我便会离去。”
“那真是不巧了，皇后昨日去城外寺院祈福，还未回来。”
“不急，那我就在这扎营，慢慢等。左右不过两天，我耽搁得起。”燕归彻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挥手招走了不死心的莫娇。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锦国的军队黑云压城般自西而来，来势汹汹。
而我就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
“身体还未好全，就这么心急想要复仇？”我缓缓侧身，让出身后那道倩影。
救我的人是昔日的太子侧妃，如今高高在上的柔贵妃，江南语。
“算不得心急，今日闲来无事，倒不如出来透透气。”
“哪有人，这时候出城透气？离这么近了，不去和你的侍女说两句？我瞧着她还挺着急的。”江南语放下车窗帘子，“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不急，我们先来谈谈正事吧。”
端坐上位的女子却冷笑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会求到我这里来，燕归锦。”
我伸手拢了拢披风，袖口滑落，露出了斑驳的旧伤。
这伤大多是在宫里受的，林婧婧可没少安排人关照我。
“你瞧瞧你自己，哪还有一点儿当初在东宫时的样子，活脱像活不长的病秧子。”
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大家都变了样，想当初，柔贵妃在我面前，可是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
作为锦国的嫡长公主，就算是我的哥哥燕归彻，也不得不对人讲一句：他的妹妹是千年难遇的用兵天才。
他手下的一支璃燚军，所收精兵悍将无数，百战百胜，每次出兵几乎无人受伤，如有神助。
而我就是这支军队的实际指挥官。
只不过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我从来不上战场，一切就只靠算。
族人都说我是巫祝天星下凡，草原上没人能管得住我。
十五岁那年，我一袭红衣在丛林里捡回了一个人，璃国太子沈砚之，他许我太子妃之位，邀请我和他一起回到璃国。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草原外流传着一句：得锦王女者统天下。
我还就真跟着这人回来了，我图他许给我的后位和荣华富贵吗？
并不是，我图的是那份情，是他的信誓旦旦，是他从不在意的那些细节。
可我来了才知道，太子侧妃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她是丞相独女，却心甘情愿给沈砚之做侧妃。不仅是她，东宫内的所有女子都非富即贵，哪怕是贴身伺候的侍女，都有可能是某位将军的遗孤。
林婧婧的父亲就是璃国的开朝元老，镇国将军的后代。
在东宫时，江南语性格懦弱，要不是有林婧婧在旁边谋划教唆，也不会煽动一群人来跟我对着干。
“锦儿莫怪，我都是逼不得已娶她们进宫，我母妃势弱，我需要借助她们母族的力量，你放心，待到以后我一定遣散她们，只留你一人在身旁。”沈砚之将我拢在怀里，说着那些动人的情话，我相信了。
他接连纳入娇妾，力求东宫内各方力量均衡时，我相信了。
他为了笼络民心，将我们的幼子同得了时疫的孩童放在一处。
我儿最后不幸夭折时，我相信了。
他为了煽动旧部宠幸了林婧婧，明知她多次为难我却视而不见的时候，我也相信了。
“锦儿，她一个孤女，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受的所有委屈都一笔勾销了。
我不能对林婧婧表现出哪怕有一点儿敌意。
就算她大闹了我儿的葬礼，我也要第二天笑着上门去恭贺她怀有身孕。
“大皇子的事往后不要在婧儿提了，她已怀有身孕，说这些不吉利。”沈砚之拥着床榻上的林婧婧，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知他要在身后关心林婧婧的朝中夫人面前做戏，他不止一次和我说：“锦儿，你要知道我的处境，你要理解我。”
可是这戏做多了，会不会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沈砚之如愿即位，立我为后，总会有人坐不住。
今日同我争宠，明日奏我无子，太多人不服我了。
外国公主，说到底我又有什么依仗呢？
沈砚之总说我性子太急，刚来璃国的时候就像是草原上没有牙的小狼崽子，对谁都想亮一亮爪子。
要是没他护着，我早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后来他又说：“皇后的性子越发沉闷了些，不如以前活泼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昨天夜里宠幸新人身上的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