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剥皮虐杀,重生后可以听懂树语却没了以前的记忆。
我拦住“恰巧”路过的假道士,可对方却装作不认识我。
他引来天雷,与追兵同归于尽,我也恢复记忆,决定复仇。
我从一个看似坟坑的地方醒来,却发现自己丢失了所有的记忆,脑海里像一张纯白的绸缎,不知道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唯一留给我的线索是身上这件沾着血迹与污泥的浅色道袍,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我可能遭受过什么,但奇怪的是我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她醒了,她醒了!」
「让小柳儿快跑!」
耳边忽然出现的对话让我神经骤然紧绷,可是围观四周,却发现没有任何人。
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时,嘴碎的声音又 开始了。
「她听得见我们说话!」
「嘘,别说这个了,露馅了怎么办?」
我又一次警觉地抬头,周围空无一物,除了树。
只有树。
我闭上眼睛,勉强说服自己能听懂树语这件事。
乡野间有过树精的传闻,万一我是渡劫失败丢了记忆的树精也说不定。
说着我大喝一声,指着路边的石头道:「嘿!给我变!」
石头纹丝不动。
片刻沉默后,那群嘴碎的树用一种极度无语的语气说:「这女娃不会脑袋没治好吧?」
远处的树丛窸窣动了几下,一个身影隐约地从树丛里出来。
我眯起大眼,确认那个会动的身影是人不是其他动物后,厚着脸皮叫着他。
「少侠,请留步!」
行色匆匆的人听到我的呼唤后动作明显停滞了,看背影他似乎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转身走向我。
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凡夫俗子。
虽然他看起来病弱,但是那熠熠的清澈目光,不像被凡间琐事困惑的普通人。
「姑娘何事?」
「少,公子,夜路太黑,小女子恳请公子一同……」
我愣住了,因为我丢失了记忆,所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姑娘要去哪里?」
他温柔的声音抚平了我的不安。
「还不知道姑娘贵姓。」
「对不起,我忘了,全都忘了。」
那男人似乎舒了一口气,他用衣服垫在手心,牵起我的手。
「姑娘若没有去处,不如与在下一起同行。下行不是坏人,姓柳,是个道士。」
我并没有相信他的身份,可是天色已黑,怕黑的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这个假道士。
「走吧。」
我点点头,可是脚却始终不敢踩向地面。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地上满是刀片与铁钉,踩上去会钻心的疼。
我满怀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他等我一下。
可是他却皱了皱眉头,温柔清澈的眼眸里霎时间充满了滔天恨意,但当他再看向我时,却又是如水的温柔。
「不碍事,我背你。」
尽管他看起来病殃殃的,但是他背着我时脚步却十分平稳。
我趴在他的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可是我不敢睡,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是我怕在睁开眼睛时被他卖到那种地方去。
所以我努力瞪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搭话。
「你是道士唉?」
「嗯。」
「你会法术吗?」
「……不会。」
「嗯……那你就是假道士……」
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但这时却听到他笑了一声。
「是啊,我是个假道士。」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我住在一个特别大的宅子里。
宅子起火了,我看到宅子里的所有人都被火吞噬,迅速成为焦炭。
死去的黑色冤魂在宅子上方飘荡哭嚎,我却只能坐在木轮椅上干着急。
我不能下地,我的脚是血肉模糊的,早就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着火了!救人啊!」
我用力捶着扶手,嗓子因用力过猛而咳出血丝。
「不怕,青棠,不怕,我在。」
「醒一醒啊青棠,没事了,都没事了……」
我睁开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对上他满是担忧的急切眼神。
可能是我做噩梦的缘故,他为了安抚我,将我搂在怀里。
我将头扭向一边,这才发现我们身处一座破庙内,不知道睡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也意识到了我们的行为太过亲近,绯红逐渐漫上耳尖,可仍不肯将我松开。
「你认识我,对吗?」
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刚才叫我青棠,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事情吗?」
这次他没有片刻的犹豫,听完我的话后几乎立刻摇头拒绝。
「青棠,我不能说,我有我的理由。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此时我无法从他嘴里再套出关于我的事了。
「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吧。」
「我叫知暮,柳知暮,我们是朋友。」
我将他的名字从嘴里念了几遍,却感到困意又一次无故袭来。
我像只小猫一样缩在旧木板上,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角。
「不要走。」
「好,我不走。」
他莞尔一笑,俯下身子,嘴唇微微咬住,似乎犹豫着要吻我。
我呼吸逐渐急促,不知如何是好。
而他并没有吻我,他看到我的样子后勾起嘴角,帮我掖了掖盖在身上的罩袍。
「快睡吧,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
又是一阵困意袭来我累得睁不开眼睛。
但是恍惚间听到了柳知暮的声音。
「我还欠她一个愿望,我得还。」
「不后悔。」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他不会走。
但同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笼罩在我的心间。
柳知暮不见了,可我知道他没有走。
我忍着心理上的疼痛,试探着将脚轻踩在地上。
当踩在柳知暮为我准备的软草垫上时,想象中钻心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适应脚踩在泥土地上的感觉,过了好一会才终于走出了这间破庙。
外面是久违的晴天,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似乎已经数日没有见到真正的太阳。
可对于那些过去的记忆,我全都记不清了。我试图去回想,可每一次即将触碰到记忆枷锁时,我的心脏就会钻心的疼痛。
我不想了。傻子或许有傻福,就这样跟着柳知暮一直走下去,总会有答案。
我感到有些饥饿,于是走向树林的深处,试图寻找野果充饥。
当我将手伸向一株长满紫色果实的灌木时,一棵比我还矮几分的树苗立刻惊慌地叫嚷道:
「不可以摘这个!有毒。半年前有个歇脚的老头,吃完后嘴里开始吐白沫。」。
我悬在半空的手一抖,赶快收回。
果子不能吃,那看起来朴实无华的蘑菇呢?
我的目光,又移到树下那丛看着平平无奇的白伞菇上。
那树苗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几乎喊破了音:
「这个绝对不可以摘!这是请全村吃饭菇!有个人贪图鲜美,摘了一簇,吃完了就躺板凳。出殡那天请全村吃饭,有一个人菜胆大的厨子,为了给汤提鲜,把蘑菇丢进汤里,半个村的人上吐下泻……」
我害怕地把手缩回去,弱小无助地蹲在那棵树苗下。
我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向我抗议,饥肠辘辘的我将目光慢慢上移。钉在那棵结满硕果,但是我够不到的苹果树上。
「你知道的真多,那你告诉我什么东西可以吃。」
「我当然知道什么东西没毒,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棵树苗晃了晃自己稚嫩的枝丫,带了一点小小的骄傲。
「好吧,那我就当你不知道。」
我假装自己毫不在意,闭着眼睛靠在一棵橡树树干上。
「谁说我不知道!我旁边那颗苹果树它怕痒,你挠两下它就会掉好吃的苹果……惨了。」
小树苗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我套话后立刻噤声,但是苹果树还是垂下一条枝干抽了它一下。
「臭小子,就着把我卖了……」
那个苹果树似乎很傲娇,嘴里嘟囔着:「你们人呢一点都不懂得换位思考,摘我的果实,就好比拔人家的头发,很痛的。」
可他说着还是晃动树冠,落下一堆苹果。
「吃吧,吃吧,吃了我的果子就不可以再挠痒痒了。」
我靠着果树吃着它放下来,甜美熟透的苹果,我吃了一半给柳知暮留了一半。
柳知暮真的很奇怪,他认识以前的我,但却装出一副不相识的样子,他说自己是个不会法术的假道士,可这样病殃殃的一个人居然敢一个人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