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看不得我好的二姨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对方身高正常，长相正常，举止正常。
那这事儿，它就很不正常……
1
手机催命般的震动再次响起。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手机号码从我妈换成我弟的。
终于熬到了下班，家里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
家里打电话，从来不管我是不是在工作。
只要他们有事，凌晨半夜打电话也是有的。
手机接着跳出来一条短信，「妮儿，怎么不接妈妈电话？妈妈很想你。」
没一会儿弟弟也发来短信，「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爸妈白养你这么大。供你吃穿又供你读大学，现在找到好工作，翅膀硬了连妈妈电话都不接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知道再不接电话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肯定又来找我要钱。
我大学念的是计算机，毕业两年，薪资一万八。在众多刚毕业的大学生里，我的工资算高的。
我不买包包，不买名牌护肤品和衣服，零食也很少吃。
但即便这样，工资仍然不够开销。
因为，我大多数钱都贴补了家里。
我家是农村的，父母没有工作。
还有一个高中毕业就辍学的弟弟。
电话那侧传来妈妈的声音，「妮儿，下班啦？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
我计算着，「怎么也得半个月。」
妈妈在那边嚷嚷着，「这是什么破公司？过年都不让人好好过。你提前请假回来吧。」
「不行，年底事情多，我请不了假。」
我们这行不好请假，闲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忙起来整宿整宿的加班。
妈妈却嫌弃道：「怎么你弟弟都能请假，你请不了？」
我在心中暗自好笑，他那工资，平均一天一百块，当然好说。
我直截了当，「是家里又要添置东西吗？」
「缺多少钱？」
妈妈顿时不高兴了，「在你心里，妈给你打电话就是要钱的对吧？」
「真是个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
我没说话，十次打电话，九次是要钱。
很难不让我这么想。
但反常的是，妈妈这次说到最后，也只是催我回家。
2
但我显然低估了我妈的决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无论早晚，哪怕我是在开会，我妈每天十几通电话催我回家。
我一直没答应。
没两天，我妈就拎着大包小包，来公司门口堵我。
我这才想起来，上个月着急给家里寄快递，是从我公司这里直接寄过去的，忘记跟快递小哥说免去公司地址。
心里想着大意了，又觉得难堪。
公司人来人往，我弟扯着我的胳膊跟周围的同事喊，「你这个白眼狼，爸爸在家一病不起，妈妈也想你想的整晚睡不着觉，让你早点回家就这么难吗？」
妈妈拽了拽身上破布一般的衣服，「妮儿，跟妈回去，妈特意给你杀了只猪，回家就有猪肉吃。」
「妈都这么求你了，你还不回家吗！」
同事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主管也找我谈话，让我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别因为私事影响公司形象。
不得已，我先给妈妈和弟弟买了回程票，答应他们尽量早点回去。
这两年来不分昼夜，拼命的工作，我才能留在这座城市。
我妈这么一闹，我不得不请假回家。
其实我内心很忐忑。
这两年就业形势不好，到处裁员，我很珍惜这份福利待遇都不错的工作。
工作两年，我很少休假，每年只过年回家一次。
一是因为工作忙，二是因为家里催婚。
我们那个村子，普遍结婚都早。大部分女人没上过几天学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也不管对方人品家境，好像大街上随便抓一个男人就能结婚似的。
3
十几个小时的硬卧，坐的我腰酸背痛。
记得第一年，我拿了一笔丰厚的年终奖。
所以，我人生第一次坐了飞机。
但两千块的票价，让妈妈心疼不已，念叨了我一个春节。
后来，我就只买火车票了。
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到了村里。
看着从小长大的地方，心里五味杂粮。
我妈乐颠颠的进门，说，「看，我把楠楠带回来了。」
我爸喂完猪从猪圈出来，看了我一眼淡淡点头，「回来就好。你弟去县里的网吧没带钱，我去送个钱。」
「爸，你不是生病了吗？」我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你爸这是盼你回来，你一回来他什么病都好了。」妈妈拉着我的手，又拍了拍，「妮儿变了，俊了不少。」
我心下一暖，没怪妈妈用爸爸生病的理由骗我回来，也许这次真的是爸爸妈妈想我了吧。
妈妈接过我买的一大堆年货，放到一边。
嘴上埋怨着，「我说不买，不买，非乱花钱。」
我笑着说，「过年了嘛，想让你们尝尝平时吃不到的。」
妈妈招招手，说，「你二姨把饭做好了，快进来。」
我脱了大衣帮妈妈端菜。
诧异道，「二姨也在呢。」
二姨坐在凳子上，跟我打招呼。
「楠楠回来啦。」
我淡笑着叫人，「二姨。」
等菜都上桌，居然全是我爱吃的，我有点受宠若惊。
往常二姨来家里，都得做她爱吃的。
她住在隔壁村，离的不远。
看不上她儿媳妇，有事没事来找我妈吐槽。
二姨不喜欢我，她说女孩子家没必要读那么多书，总是要嫁人的。她经常跟我妈说当初不该心软让我念书。
稀奇的是，这次她不仅帮忙做菜，还对我和颜悦色。
4
饭吃到一半，二姨开始问，「楠楠，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大城市工作，有没有男朋友呀？」
我头疼，表面还得应付，「工作太忙了，没时间。」
二姨抬起筷子，郑重其事的说，「那可不行。」
「女人一旦过了年纪，就不好嫁了。」
「生孩子也不好生。」
我妈妈也放下筷子，跟着帮腔，「对呀，你王大娘家的闺女，比你小三岁，娃都生了。」
「我一想到你啊，愁的是吃不下，睡不着。」
我看着她桌子上一堆的鸡骨头，无语凝噎。
二姨继续说，「诶，其实我们村有个小伙子挺好的。人长的精神，还老实，赚的也不少咧。」
我扯着嘴角，「这么好啊。」
「表妹有男朋友了吗？既然这个人二姨这么满意，怎么不介绍给表妹？」
二姨正滔滔不绝的介绍着男方的各种优点。
听到我这么问，顿了一下。
摆手说，「诶呦，你表妹还小呢。二姨这不是先着急你吗？」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吗？」
「表妹就比我小一岁。我记得去年二姨就说我是老姑娘了，得抓紧嫁人。怎么到了表妹那，就变还小了呢。」
二姨不高兴的放下筷子，看向我妈。
「你看你家楠楠，这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好意给她介绍男朋友，她这是去了大城市，回来瞧不起我们这村里人了。」
妈妈瞪我一眼，「不许这么跟你二姨说话。」
我怕我一个脾气收不住和二姨吵起来，随便扒拉两口饭就回了屋里。
我不敢跟我妈讲道理，只要我一开口，我妈就说不该供我读书。
当初家里人都不赞成我读书，我跪下磕头求妈妈，只有读大学才能赚钱，才能帮着家里过好日子。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妈妈到底松动了，把家里仅剩不多的钱给我念书。
被爸爸知道后，妈妈免不了一顿打，从此我对妈妈总是心生愧疚。
其实妈妈对我还算好，在众多重男轻女的亲戚里，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
小时候，她也会用弟弟不要的破棉袄，重新给我做一套棉衣，让我度过每一个难熬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