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见过把人养成年猪的吗?
我见过。
不知道父母是从哪里得来的办法,他们坚信把人养成年猪,在大年三十那天杀掉,这样一家子就会享尽荣华富贵。
我因为体质弱怎么都长不胖,侥幸逃脱了成为年猪的命运。
但不幸的是,我的姐姐马上就要变成一头任人宰割的年猪了。
我叫马小花,我的姐姐叫马招娣。顾名思义我的父母重男轻女,想要一个弟弟。
可一生下来,我又是一个女娃,又因为超生罚了不少钱。所以父母根本就不待见我和姐姐。
在父母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下,我和姐姐不仅没有读过一天书,而且天天都干着又脏又累的活。
割猪草、挑粪、洗衣服等等我们都习以为常。
可即便日子如此艰苦,姐姐她都很疼爱我。
在空闲时间,姐姐就去垃圾桶捡别人喝水不要的瓶子。
她用捡瓶子攒下来的钱,时不时给我买些小零嘴。
每每得到那些零嘴,我都两眼放光,跑去跟同村的小伙伴炫耀。
“看,我姐姐给我带的,你们都没有吧。”
同村的小孩无不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可是,这美好的一切都从那一天改变了。
大年三十的夜晚,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洒下来。
母亲拉燃了灯。五瓦的电灯泡只比煤油灯亮一点点。
我趴在窗台上,尖着耳朵,不经意间听见了父母的谈话。
“老头子,我从隔壁村子的刘瞎子那里知道了一个法子。我们把那两闺女养成猪,在大年三十那天杀了,埋起来,从此我们家就有用不完的钱了!你不一直想要个儿子吗?照样可以!”母亲的声音中透露出难掩的激动。
见父亲半天不吱声,母亲有些不耐烦:“你还在想什么呢,多好的事呀。”
父亲啪嗒啪嗒抽着旱烟,思忖了一会儿:“老婆子,就按你说的办。”
果然,第二天的餐桌上就出现了许多大鱼大肉,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我在旁边啪嗒啪嗒地流着口水,尽管我知道自己会变成年猪。
“来来来,多吃点,看你们俩瘦的。”母亲一个劲儿地向我们的碗里夹肉,而自己的碗里却全是白菜。我和姐姐都吃得满嘴流油。
若不是知道我和姐姐要成为年猪的命运,我或许我认为父母真的回心转意,真心待我们好。
就这样持续了十多天。姐姐的身材逐渐丰腴,可我却还是瘦得跟个虾米似的。
母亲与父亲厌恶的神色逐渐挂上脸庞。
一天中午,在餐桌上,仍旧是大鱼大肉。
“你看看你,你姐姐长得多胖啊,多讨喜。你吃了那么多肉,还那么瘦。从今天起你别吃了肉,都让给你姐。”
父亲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筷子,恶狠狠地说道:“以后家里的农活全部由你做!”
从那以后,姐姐每顿饭都要吃下五斤猪肉,但只有我逃离了成为年猪的命运。
村里的人们都说姐姐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和她同岁的人都羡慕她有一对疼爱她的爸妈。
当别人家的女娃还弓着身子,没日没夜地干家务活时,姐姐却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等着每天吃饭就行。
每当饿了,即使再晚,母亲都会给她下满满一大碗鸡蛋面。
当村里人问起妈妈怎么这么疼女娃的时候,她总是笑笑:“女娃也是自己身上的肉,不疼她疼谁?”
家里的餐桌上顿顿都是大鱼大肉。姐姐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抱着肘子,啃得满嘴流油。
知道真相的我,多次提醒姐姐少吃点肉,可她每次都不以为意。
她擦去嘴上的油,摸着我的头,亲昵地说:“妹妹,你想啥呢。有这么多肉吃,生活多好呀。”
我还想解释什么,姐姐却推搡着我离开。
几个月过去了,姐姐的体重也飙升到了三百斤,走起路来身上的肉抖一抖的。
在这期间,村里人的议论就没停下来过。
“你看看马家那大的,一个女娃,日子过得比男娃都舒服。天天大鱼大肉,以后都没人要。”
“老马家两个女儿,那婆娘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我看他们家的香火要断喽!”
“可不是嘛,积蓄都花在了女娃身上,养这么肥,比男娃还壮实。”
每每听到这些话语,我都会生气地跑上前去:“不准你们说我姐姐。”
可那些嚼舌根的大妈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纷纷捂住嘴:“又来个小赔钱货。”
每次交谈都在大妈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停止。
到了大年二十八那天,早早吃过晚饭后,姐姐把我叫去了她的房间。
姐姐望了望四下无人,从她的枕头套子里翻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她把平安符挂在我的脖子上:
“小花,这个平安符是姐姐托人去庙里求的,可灵了!姐姐今天把它送给你,哪怕我不在你也能高高兴兴的。”
我那时很小,没听懂姐姐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天天做农活身心疲惫,早已把年猪一事抛之脑后。
我只是单纯地以为姐姐又送给我了东西。
腊月二十九那天,雪下得很大,家家户户都开始挂起灯笼,往窗户上贴着窗花……要过年了。
凌晨三点,正在熟睡的我被雷声吵醒,又刚好尿急,于是披着棉衣,打开门准备去茅房。
一打开门,风声和雷声灌进了我的耳朵,夹杂在一起的还有父母的交谈声。
“都三百多斤了,该杀了。她和晓晓的饭里我都下了安眠药,这会儿肯定睡得死死的。我找那刘瞎子看过了,四点钟就是最好的时辰。不然一会儿药效过了不好弄。”
听到这里,我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睛一下子酸了起来:“对啊,明天大年三十,姐姐……姐姐要被当成年猪杀了啊。”
一想到这,我冲进堂屋,看着还在窃窃私语的父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爹,娘,求求你们不要杀了姐姐,我……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求求你们留下姐姐。”
父亲眼疾手快,一把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一脚踢向我的肚子:“这死丫头片子,她咋知道的。”
随即他抄起一旁被磨得发亮的刀,抵在我脖子上,威胁道:“你最好嘴巴严实点,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不介意再少一个女儿。”
就这样,我目睹了姐姐的死。
姐姐被他们从被窝里拖出来,绑在了后院的树上。父亲扒光她身上的衣服,一刀砍在了她的脖子上。
霎时,一道血箭射出来,接着大股大股的血往外喷涌,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可诡异的是,姐姐突然睁开了眼睛,歪着脖子,吐出腥红的舌头。
一脸痛苦,她表情狰狞:“姓马的,你和你那贱婆娘不得好死。”
说完话后,姐姐彻底没了动静,她依然保持着那副凄惨的死状。
看到这一幕,母亲吓得缩在父亲身后,我则是一直闭着双眼。
“怕个锤子,老子一把火把她烧了,看她还敢怎样。”父亲在尸体上堆上柴火,点燃了火柴。
我们家住在村里最边上,因此也没人发觉。
我紧紧攥着姐姐给我的护身符,就像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隔天,村口的大妈们问起姐姐的下落,妈妈就说:“她啊,昨晚被她舅舅接去了城里,说是给她找个书读。”
“啧啧啧,这年头还供女娃读书啊,你们家真是嫌钱多没地方花。”
但是,在姐姐死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家确实发财了。
爸爸接连承包了几项大工程,工程做得又好,直接被提升成了总负责人;妈妈在田里锄地种菜时,挖出来了一块人脑袋大的黄金。
于是,我们家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开小轿车、住别墅的家庭。
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这是拿姐姐的命换的。
在我七岁那年,妈妈怀孕了。
她的肚子又大又尖,村里懂行的老人看见就说:“这一看就知道怀的是个男娃。”
自从母亲怀孕后,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
某天半夜,我被鸡圈的鸡叫声吵醒,我下意识想到有人来偷鸡了。
急忙披着衣服,赤着脚跑到了鸡窝跟前,可眼前的一幕把我吓了够呛。
母亲近乎癫狂般啃着手中的鸡,她一口咬向鸡的脖子,鸡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鸡毛糊了她一嘴。
“啊!”我害怕地叫了出来,本能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