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活活冻死在大年夜。
儿子儿媳骗光了我的养老钱。
他们美滋滋地住进了新房，还将儿媳爸妈接了过去，共享天伦。
而我，却被赶了出来。
缩在狭窄的楼梯过道，一床破被了此残生。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之时，我的身上只有一床破旧的棉被。
外面烟火齐鸣，耳边就是儿子一家的欢声笑语。
他们仅离我一墙之隔。
孙子点点正嗲声嗲气叫着亲家爷爷奶奶。
儿子儿媳的笑声震破了我的耳膜。
可我才是点点的奶奶啊。
那个家还是用我的钱买的。
到头来，却连我的容身之处都没有。
被儿子儿媳赶来了楼梯过道。
我已经咳了很多天了。
儿媳不许儿子给我送饭，她说是传染病，会传染孩子。
儿子肖军很听话地不再来看我。
已经饿了好多天的我，头晕眼花，连呼吸都很困难。
我想起了女儿肖燕。
她当时对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失望？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当初，他们哄骗着我将老房子卖掉，搜刮我的养老钱，威逼肖燕掏钱。
说买了新房，好给我养老。
又将以后的好日子吹得天花乱坠。
儿媳那段时间也是甜言蜜语地哄着。
昏了头的我倾尽全力，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放过，逼着她拿出了所有钱。
当时肖燕跪在地上求我放过她，我却甩出一瓶农药。
威胁她要么拿钱，要么我死。
肖燕被逼得没了办法，将家里的存折拿了出来。
随后，儿子的房子买了。
住进去的却是儿媳一家。
而我这个出资人，被赶出了家门。
到最后，连一杯热水都没有，大年三十活活饿死在楼梯过道。
胸中恨意滔天。
我好恨，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相信这两个人说的任何一个字了。
老天开眼，它居然真的让我重生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银行。
女儿肖燕红着眼正将存折递给柜员。
儿子儿媳站在一旁，目露精光地看着存折上面的数字。
手比脑子快，我一把夺过存折，紧紧握在手里。
这是肖燕和女婿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不能就这样被人糟蹋了。
儿子儿媳一愣，儿子不满地催促道：
“妈！你干吗呀？赶紧让燕子把钱取出来，新房首付就差这笔钱了。”
我一把将存折塞回她包里，拉着她就往外走。
儿媳追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厉声问道：
“你们干什么去？还取不取钱了？房子还买不买了？”
儿子也拦在我面前，伸手要存折。
“钱先给我们，我们自己去买。”
我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丧尽天良的不孝子，骗了我的钱还想骗妹妹的钱，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子了？”
肖军捂着脸，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骗您了？买房不也是为了给您养老吗？”
我冷笑一声，到现在他还想继续忽悠我。
儿媳也跟上来帮腔，不许我们离开。
“妈？你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燕子的钱用来付最后一笔首付的吗？”
我后退一步，挣开他抓着我胳膊的手。
“可是你妹妹也没房子，要不你们把钱拿出来借给你妹妹买房子吧？”
肖军被气笑了。
“她没房子关我什么事？你们可不能耽误我买房子，那边还等着我交首付呢，定金都交了，取钱又要不了多长时间。”
如果是上一世，我一定会非常赞同他说的话。
但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至极。
我不想多说，拉着肖燕就想往外走，却被肖军狠狠拽了一把。
我没防备，整个人摔在地上。
银行的人本来就多，这样一来，旁边立马就有人围了过来。
我怕顺势躺在地上，捂着头大声哭着。
“真是造孽哟，棺材本都被你给骗走了，现在还要逼自己亲妹妹拿钱。你妹妹自己都没房子，哪来的钱给你买啊？你这不是把我和你妹往死路上逼吗？”
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
声泪俱下的控诉，谁听了不唏嘘两句。
肖军和儿媳愣了。
我虽然老了，但我依旧好面子。
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在外人面前这样撒泼。
路人窃窃私语，肖军两口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肖燕一脸心疼地过来扶我。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有没有受伤。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肖军突然气急败坏，指着我怒道：
“是你自己要给我钱买房子的，她是妹妹，是女儿，妹妹出钱给哥哥买房子是天经地义，你们不出钱谁出钱？妈！你看清楚点！我才是你儿子！”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
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大姐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话说得也太不要脸了吧？逼死老娘买房子，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就是，还自己是儿子，儿子就很金贵吗？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议论声传来，刺激得肖军涨红了脸。
他转身呸了一口说话的老太太，指着对方鼻子骂道：
“关你什么事？你个老不死的，又没花你钱，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老太太一看就是泼辣性子，哪肯给肖军这样骂。
当即就吵了起来，说着说着，那老大姐突然捂着胸口躺了下去。
声称自己心脏病犯了，要报警抓肖军。
最后还是银行来人，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肖军两口子看事情不对，立马灰溜溜地跑了。
钱自然也是取不成了。
我带着肖燕向那位老大姐道歉。
老大姐白了我一眼，“也就只有你，是我的话，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我点点头，肯定了她说的话。
“您说得对，是不准备要了。”
肖燕被我拉着出了银行，一路上都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看着女儿沧桑的面容，突然悲从中来。
肖燕一辈子勤劳本分，女婿也老实巴交。
肖军就是仗着这一点，总是从他们夫妻俩身上搜刮东西。
连我也被肖军哄骗着，对女儿厌恶至极，帮着他俩压榨女儿。
肖燕为了讨我开心，总是对肖军一家唯唯诺诺。
夫妻俩挣来的钱也全都进了肖军夫妻俩的口袋。
女婿是开挖掘机的，挣的钱不少，肖燕除了工厂里的工作，还顺带着摆地摊。
夫妻俩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买套房子，方便孩子上学。
却被肖军知道了，打起了这笔钱的主意。
最终因为我的威胁，这笔钱全都给了肖军。
后来肖军住进了新房，肖燕一家依旧住在雨天漏雨的筒子楼。
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夫妻俩，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而我彻底没了利用价值，就被儿子赶了出来，龟缩在过道中，了此残生。
这个我悉心教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竟然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我教她的母慈子孝，竟然全都用在了别人身上。
想到这里，我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
只想将这个畜生大卸八块，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我跟着肖燕回了她家。
一个小小的，堆满杂物的家。
三十几平的房子被分割成两片区域。
一边是客厅兼厨房，一边是卧室和杂物区。
卧室也被分成了极小的两间，中间只用一个帘子隔开。
肖燕的一双儿女，至今还都挤在一张床上。
肖燕有些不好意思，她尽力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怎么收拾却都还是那样。
不得已，她让我在床上坐着。
肖燕很干净，家里虽然杂物多，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忙着给我下面条。
“妈，今天是您生日，我给你下碗面条吧？您不是说早上都没吃吗？”
我这才想起，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
连我自己都忘了。
上一世，我一大早地出了门，就为了赶紧让肖燕取钱，给儿子买房。
想到这里，我对这个唯一牵挂我的人充满了愧疚。
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趁着肖燕下面条的功夫，我起身四处打量。
肖燕过得真的很辛苦。
常年的操劳让她的手看起来比我的还老。
桌子下面还放着一张楼盘传单，看样子他们也是想要买房子的。
正这样想着，门突然打开了。
是女婿赵冬回来了。
他是开挖掘机的，身上每天都是灰蒙蒙的。
前世，我就总嫌弃他，觉得他没出息还邋遢。
总是对他指指点点，赵冬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地替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