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夜,他将街头乞讨的我领回家。
却将我关入黑屋,锁上铁链。
把我当成他试药的工具。
他端着药碗,阴笑着朝我走来。
「来,喝了这碗药,你会很快活的!」
一场寒雨后,城中多人突染恶疾。
这恶疾来的迅猛,沾染者起初只是浑身红肿,瘙痒难耐。
但一个时辰后,红肿处便会溃烂,流脓生疮。
身染恶疾者惊恐不已,纷纷拖着病体,跪伏在济世堂门口,求神医薛麦冬救命。
「薛神医,求你救救我!」
尖锐凄唳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我跟在神医薛麦冬身后,随他出门查看。
才踏出门槛,一群面黄肌瘦,两眼凹陷的病人。
便扑在薛麦冬跟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求他救命。
薛麦冬如往常一般,柔和有礼的替病人把脉,查看病情。
「薛神医,我不知怎么了,自那日喝了一口井水后,就开始混身发痒,现在已成这样了……」
说着,病人撸起衣袖。
一掀开,顿时传来一股刺鼻的恶臭。
连苍蝇也招来几只,团团围绕在伤口处。
我细细查看,见伤口不仅流脓生疮,发出恶臭。
还生长出十余只蛆虫!
蛆虫蠕动着身体,在皮肉中钻动翻滚。
看着叫人恶心!
若不是我从小见惯了怪病,怕是会让我恶心的吐出隔夜饭来。
薛麦冬眉头深锁的把着脉,手指微颤动了两下。
我知道,这怪病棘手,他恐怕难以医治。
薛麦冬收了收手指,故作镇定道:「放心吧,我会医治好的!」
闻言,医馆中的病人松了好大一口气,扑通跪在他面前,高呼:「薛神医仁心仁术,乃华佗在世,定会将我们的怪病治好!」
薛麦冬神情复杂的轻瞄了一眼,跪地称赞的百姓。
又转头将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被他锋利的目光,看得心慌不安。
下意识弓了弓身子,缩在病人身后。
我低头摸了摸,手腕上凸出的陈年旧疤。
心中泛起一抹令人窒息的恐惧。
我知道,那个痛苦的夜晚,又要来临了!
安顿好病人后,天已微微黑。
薛麦冬一改往常的温和,强硬的拽着我的手腕,将我丢进黑屋中。
又熟练地拉起嵌入墙壁的铁链,锁在我的手腕处。
每次他遇到难以医治的病症,都会把我锁在这里,为他试药。
今天也是如此!
薛麦冬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用镊子夹出十几只蛆虫,丢进茶水中。
蛆虫在茶水中翻滚,片刻便把茶水浸染发臭。
我知道,那是病人伤口里的蛆虫!
薛麦冬端起茶水,邪笑着向我走来。
我畏惧的将身子缩在角落。
他却一把将我拎起,猛地把我的头砸在墙上。
趁着我眩晕之际,扼住我的下颚,把茶水灌进嘴中。
我脑袋晕糊,胃里也汹涌翻滚着。
一低头,几只蛆虫便随着茶水,一同吐在地上。
蛆虫在地面上蠕动挣扎着。
难闻的恶臭扑在鼻间,挥之不去。
我抚着胸口干呕。
薛麦冬却咧着嘴,阴森笑道:「你的身子早就虚弱不堪了,若不是我多年来用珍贵药物养着,你早就死了!」
「难道你不该为我试药,来报答我吗?」
我扬起头,眼中瞬间涌满憎恨。
过往他利用我试药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多年利用我试药,使我的身子虚弱不堪。
用名贵药物养着我,也只是不想失去一个人体试药工具罢了。
我活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真该好好报答他啊!
自那日起,薛麦冬像是着了魔般,把自己关在黑屋中炼制解药。
而我喝了有蛆的茶水后,已感染恶疾,手臂处生疮化脓。
隐隐间还能见到,蛆虫在白骨上钻来钻去。
我疼得面容煞白,咬紧牙根忍着疼。
薛麦冬欣喜地端来一碗汤药,捏住我的下巴灌下,却依旧对怪症没用。
他烦躁的高举起药碗,砸在我手臂伤口处。
「为什么我研制不出解药,为什么?」
薛麦冬发疯似怒吼着,将桌上的瓶子一个接一个地,往我身上砸。
也不管砸在我身上的是治病救人的汤药。
还是令皮肤腐蚀的毒液。
「砰!」
一瓶会令皮肤腐蚀的毒罐子,朝我的手腕处砸来。
腐蚀的毒液一沾染上皮肤,便开始侵蚀皮肉。
手腕处一阵强烈的灼烧感袭来,疼得我嘴唇都咬破了。
我嘴中含着血,望向手上的旧疤。
本就难看的疤痕,如今更加丑陋难堪了。
窗边冷风呼啸,呜呜地吹打着窗户。
外面冷,房间更冷。
他整整研究了一个月,却始终没有研制出解药。
村民觉着求他无用,便心灰意冷的去了寺庙。
整天跪在佛像前,祈求神佛庇佑。
薛麦冬听说后,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强扯着我的头发,眼神凶狠地质问道。
「难道光拜佛就可以令他们的怪病痊愈吗,为什么他们宁可拜佛,都不信我?」
我抬起眼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做回答。
他便气闷的扭头,去桌前研制解药。
他现在可没时间朝我撒气,他得抓紧时间研制解药。
不然,他多年得来的「神医」美称,便会不保。
薛麦冬抓着头皮,在桌前捣鼓了半天,终于研制出一碗汤药。
他端着药碗,阴笑着朝我走来:「来,喝了这药,你会很快活的!」
然后满眼期待地观察着,我喝药后的变化。
这一次,他研制成功了!
这碗汤药对怪病有奇效。
才喝下半个时辰,皮肤已经停止瘙痒,不再红肿。
「太好了,我成功了!」
薛麦冬兴奋的拿着药方,命令下人熬制出一大桶汤药来。
薛麦冬令我推着大桶,来到寺庙中。
「我已研制出怪病的解药!若是你们连续服用此药半月,溃烂的伤口必定能痊愈!」
百姓跪在佛像前,转过头来,有些半信半疑的望着他。
他瞬间换上一张慈善的面容,端起一碗汤药,叫我当面喝下。
村民看着我将汤药咕咕喝下,才散了疑心,争先恐后的争抢汤药。
待村民将药喝下后,见病症好转,开始虔诚地跪在他面前。
像拜佛一样,跪拜道谢。
「谢薛神医救命之恩!」
「薛神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薛麦冬直立在人前,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眼,诚心拜谢的村民,高傲的仰起头大笑。
这一刻,他心中无限得意,一度认为自己的光辉远超神佛。
而人站在至高点上,便会忘了自己过往的肮脏。
他也忘了,这场怪病本就是他亲手制造的。
为了维持神医的名号,他私下研制毒药,趁夜投放到井中。
使喝了井水的村民染上怪病。
再装出一副慈心面孔,出手医治。
愚蠢的村民必定会对他歌功颂德。
我漠然看着受人崇拜的薛神医,不禁讽笑。
这所谓的神医,只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疯魔罢了!
薛麦冬治好村民的怪病后,名声大振。
不少患有奇难杂症的病人,不惜翻山越岭。
深夜拎着被褥在医馆门前排队,只为求薛麦冬把一把脉。
今天却来了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薛神医,三王爷请您过府,为王妃诊脉。」
三王爷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子,深受皇帝宠爱。
将来更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薛麦冬哪里敢得罪他?
着急忙慌地收拾了药箱,就撇下满屋的病人去了王府。
我自然是跟着去的。
但并非他对我态度有好转,而是想着得罪了三王爷,能有个替罪羔羊。
我识趣的像个乖顺的小羊羔,跟在他屁股后面。
来到王府,三王爷端坐在王妃床前,愁的眉毛都要打结了。
「薛神医是吧,去给王妃看看!」
三王爷语气凌厉,更添了几分不容冒犯的威严。
薛麦东放下药箱,替王妃诊脉。
床上的王妃腹胀鼓大,时不时还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肚皮。
我定睛往去,王妃苍白着一张脸,气息时有时无。
想来是最后一口气吊着,随时都有可能气绝身亡。
薛麦冬刚搭上脉,便内心惶恐,生出许多冷汗来。
三王爷见他诊脉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便发了怒,挥袖将桌上的药箱扫落,怒目横眉道。
「王妃所患何症,你到底能不能治?」
薛麦冬低着头,不敢应答。
三王爷就恼怒的拔出床边的长剑,以剑抵在他的脖颈上。
「你若治不了王妃,我就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