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到告知我胃癌晚期的电话时。
我正站在我要相认的父母家别墅外。
后来,我跟父母收养的女孩成为了好朋友,她叫苏念兮。
而我曾经的名字叫苏凌曦。
但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而我也不知道苏念兮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抱着一堆文件纸张满怀期待地站在路边。
不远处是一栋华丽气派的大别墅。
我是被拐卖的真千金,而那栋别墅里住着我的父母和哥哥。
我理了理唯一一件新买的衣服,就是为了今天,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
我深吸了口气,轻拍了下胸口,鼓起勇气就要往前走。
结果口袋里的二手破旧的按键手机响了起来。
瞬间泄了气,只得愤愤地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们是xx医院,请问是杨筱小姐吗?您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是胃癌晚期...」
接下来她还说了什么,我都没听到。
手机从手上滑落,我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难怪,难怪...这段时间...」我轻声呢喃道。
一直抱着东西的手,也突然变得没了力气般垂落下来。
纸张撒了一地,我却再也没有心思关注。
我看着前方再度迷茫起来,双手狠狠地握住了胸口,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空洞地睁着双眼,泪水不断地涌出,控制不住地对着家的方向无声嘶吼着,带着这十几年所有的思念和期待。
「你好!同学!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一个穿着精致漂亮的女孩蹲下来伸手扶起我。
「我没事,谢谢你。」我嘶哑着嗓音艰难回道。
「真的没事吗?天啊,你这也太瘦了吧!那边就是我家,你要不到我家休息一下?」
「你家?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我:「我叫苏念兮,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兮。」
念兮。
我突然笑了。
这个女孩指的方向赫然是我亲生父母家。
其实我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苏凌曦。
「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快回家吧。」
我把慢慢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她也蹲下来帮我捡。
「哇哦,学霸啊!你好厉害,好多奖状还有比赛证书。」
「呀!这个比赛我进决赛一轮游了,没想到你居然是一等奖。」
「不厉害的,都没什么用,谢谢。」
因为不努力的话,就没办法逃脱泥潭了。
我目送她进家门的背影。
我以为我能够改变命运,可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命运的傀儡,一切都无法掌控。
相遇的时间好短,离别的时间太长。
既然这样。
那就一开始就不要相遇了。
脸上是早已干涸的泪痕,我抱着东西转身就走。
我被拐时只有三岁。
只记得自己叫苏凌曦,家里还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却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了。
我被辗转卖到偏远的山村,看我白皙可爱,穿着又精致想卖个高价,结果因为价格太高,反而最后就剩我一个没出手。
最后三万块被杨家捡漏当童养媳。
但他们还嫌贵,所以我在杨家那段日子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没吃过一顿饱饭,身上也没有一块好皮,他们都是动辄打骂。
「我妈说了你是我媳妇,快去给我做吃的,饿死了。」
「你非要跟着上学...非要上学...」杨严愤愤道。
下一秒,他的拳头就毫无预兆地落在我身上。
他大声笑着一拳又一拳。
越打越兴奋,赫赫声喘着粗气用力地打。
我习惯性地用手紧紧护住头,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
他看太多他父母打我的样子。
然后也有样学样地,只要不顺心就随时随地打我。
不是没有想过报警,还小的时候不懂,长大后发现警察局在镇上,离这里挺远的。
我跑了几次,想去镇上都被村里人看到,告诉了杨家人捉了回来。
偷偷打电话报警,最后只是被他们一句小孩子闹脾气就糊弄过去,之后就是关起门来的毒打。
杨严打累了就跑回房间。
我挣扎着爬起来去厨房做饭。
我们现在都在上小学,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去上学,是我一个个敲着学校校长和老师的门,求他们跟我父母说让我上学,我跟他们说父母重男轻女,只想让哥哥去学校。
杨家不想事情闹大,毕竟明面上我是他们的女儿。
只得让我上学,但不会给我一毛钱。
好在九年义务教育,不用学费。
我平时一有空就去捡垃圾,卖个几块钱就能买本子和笔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三岁。
「同学,是你啊?我们好有缘啊,一个学校还是一个宿舍呢!我上次看了你的名字,好像是叫杨筱吧?」
x大新生入学,我拿着袋子走进宿舍。
除了被褥,就没有多少行李了。
我没有想到苏念兮会跟我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宿舍。
那天回去后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治疗的话还能活个一年左右,不然最多不到半年。
我没钱治疗,而且身体还有其他病痛。
只能胡乱开了点药就走了。
当时挨得最狠的一顿打,就是杨严的父亲狠狠朝我肚子上踹了几脚,底下还有破碎的玻璃瓶碎片扎进肚子,最后也只是去村里的卫生站随便包扎了一下,吃几颗药止痛。
我给他们做的饭菜,从来不会有一口是进到我嘴里的。
他们会把我赶出去翻垃圾吃。
有时候实在饿极了,偷吃几口,然后被发现又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拉回思绪,我朝她轻轻一笑:「你好,那天谢谢你。」
「不客气...」
「诶呀,你们是朋友吗?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另外的室友看着我们好奇道。
「不是,但是我们很有缘,虽然就见过一面,感觉我们应该认识很久一样。」苏念兮过来挽着我的手笑得开心。
另外两个室友叫谢晴和徐媛媛,她们跟苏念兮一样都是本地人。
我看了看我洗的发白的衣服,又看了看我面黄肌瘦的模样。
在她们面前略显踌躇,格格不入。
整个人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很快我们就交换了微信。
我拿出前几天买的一个二手触屏手机,拿着之前的补助金和奖学金,还有这两个月来到这边打工赚到的钱,交完学费后,留了点生活费,然后就买了这个手机。
好在x大是重本,学费不算高。
大家都收拾好后,提议一起去吃饭。
试试这里的饭堂好不好吃。
「天啊!杨筱你才16岁吗?这就是学霸吗?」
「没有没有,就小学跳了两级,而且我还有三个月就生日了,也算17岁了吧。」
「难怪你这么瘦瘦小小的,那你就是我们中最小的了,你放心,以后姐姐们罩你!」
谢晴给了徐媛媛一个暴栗:「别说的我们好像混黑社会似的。」
我好奇地她们,她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谢晴明白我在想什么:「咳...我跟她从小就认识了,一直一个学校一个班,家里还是邻居,我们比亲姐妹还亲。」
说到这她眼里盈满了笑意。
我羡慕地看着她们,又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苏念兮。
她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也叫我姐姐呗,我一直想要个妹妹。」
我愣了愣,然后小声叫道:「念兮姐。」
「筱筱,怎么吃这么少?才吃了几口啊?」
「可不能挑食啊,看你瘦的!」苏念兮说完,夹了只大鸡腿还有鸡蛋过来。
谢晴她们也夹了排骨牛肉等放进我餐盘里。
我笑着道谢,然后慢慢地全部吃完。
回到宿舍我说我先去洗澡。
打开了水龙头,借着水声,我扑到厕所边把刚刚吃进去的又吐了个干净。
我是真的吃不下,也没有胃口,这几天吃多几口就会都吐出来。
来了这边以为终于可以吃想吃的了,结果却没什么胃口。
当时以为是习惯了,没想到...
在学校呆了一周就开始军训了。
我不想我为数不多大学生活留有遗憾。
我以为我的身体能够支撑,就没有想过请假。
结果第一天就当着教官同学面吐起了血,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没办法我只能把我贫血的证明交上去,却没有把癌症证明交上去,我不想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怜悯的眼光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