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考上了重点高中,妈妈却不允许我继续读书。
她说女孩读太多书会嫁不出去。
可是我知道,她和爸爸是收了钱,想把我卖掉。
1
夏日炎炎,我刚从田里干完活回来,大老远的就听见了沈叔的大喉咙在喊我,「招招!招招!有你的录取通知书!你考上县城里的重点高中啦!」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农具,跑到了停下摩托车的沈叔面前。
看着他一脸笑意地把一个红彤彤的本子递给了我,我激动地把手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在通知书上最显眼的地方正写着我的名字。
我热泪盈眶,一直对着沈叔说谢谢,沈叔摆摆手,「你快点回家给你爸妈报喜吧!」。
我应了一声,收拾起地上的农具就跑回了家。
刚跑进家门,妈妈正在端着饭菜上桌,弟弟正在一旁看电视。
我开心地冲着妈妈喊,「妈妈,我考上了重点高中!」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给妈妈看,妈妈却一脸阴沉的看着我,「考上了又有什么用?女孩子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听妈的,别去读了。」妈妈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我的未来。
我看着在旁边偷笑的弟弟,第一次发了火,我大喊大叫,「我不!你们当初说好了我考上重点高中就让我继续读书的!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爸爸从门外冲上来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我狼狈地趴在地上,脑袋嗡嗡响,只听到爸爸恶狠狠的骂声,「谁知道你真的能考上?!家里没钱给你一个丫头片子读书!你姑妈已经给你找好了一户人家,过几天你就嫁过去!」
我听到爸妈要把我嫁人,惊恐万分,哭喊着,「爸爸,我才十五岁!我不要嫁人!」
爸爸像看一个物件一样的看着我,「这可由不得你!」他眼神冰冷,身上都是刚从田地里劳作回来的痕迹,露出的满口黄牙看得我想吐。
妈妈冷着脸走到我面前,伸手想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拿走。
我用力打开妈妈的手,躲开了爸爸再次向我打来的手掌,奋力逃出了家门,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黑暗里。
「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追的?!不准去追!最好给我死在外面!」跑了几百米的我还能隐约听到爸爸的叫骂声。
我擦了擦眼泪,想要看清楚被泪水模糊的路,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根本擦不完。
2
我名叫王招招,招弟招弟,爸妈心心念念想要个儿子,所以给我起名叫招招。
听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一看我是个丫头片子,摔门就走。
奶奶看到我是女孩,转头就把提来的两箱牛奶拿回去了,走之前还骂了我妈一句,「生不了孙子还想吃我的东西?做梦。」
徒留我妈一个人刚生完孩子没力气还要照顾一个刚出生的我。
后来妈妈连月子都没坐就下地劳作,由于身体还没恢复好又剧烈劳作,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腰就痛得厉害。
虽然奶奶和爸爸都不喜欢我,但妈妈对我很好,每次爸爸看我不爽想要打我的时候,都是妈妈用她瘦小的身体保护着我。
在我五岁那年,爸妈又生了一个儿子,然后我就成了弟弟的小保姆,
「招招,弟弟又拉屎了,快点给弟弟洗尿布。」
「招招,弟弟尿尿了,快点拿晒干的尿布过来。」
「招招,以后弟弟就是你的后盾,你现在要好好的照顾弟弟,听见没?」
弟弟白白胖胖的,不像我,又黑又瘦,我很喜欢弟弟,因为有他在爸爸妈妈就会很开心,我只要爸爸妈妈开心就好。
但等到弟弟会爬会走以后,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有一天妈妈去做饭,让我看着床上的弟弟,我不知道七八个月大的孩子会爬得那么快,一个转眼,弟弟就摔到了床下,我只听到咚的一声,然后摔到脑袋的弟弟就发出巨大的哭声,把正在做饭的妈妈吸引了过来。
我本想跟妈妈说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弟弟,结果妈妈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半晌都没缓过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妈妈轻声哄着哭闹的弟弟,唱着从来没给我唱过的摇篮曲,眼睛特别涩,却又流不出泪水。
那次过后,潘多拉的魔盒开启,妈妈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对我动手动脚。
弟弟学走路摔倒了,打我。
弟弟调皮弄伤了自己的手,打我。
弟弟不开心哇哇大哭,还是打我。
爸爸做事不顺心打妈妈,事后妈妈为了解气也会打我。
妈妈再也不是那个站在我面前为我挡住外界伤害的妈妈了。
直到上了小学一年级,那个过来支教的大学生老师发现我身上被打的青红紫绿的痕迹,跑去跟我爸妈说他们这是虐待儿童,她要是再发现就会报警,报警会坐牢。他们才收敛了一点,不再打我的脸,只会掐我,在那些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掐我。
3
我在折磨中好不容易上完小学,爸妈本来不准备让我上初中的,他们嫌我读书浪费时间,都不能在家干活。
但村干部爷爷特地跑到我家告诉我爸妈义务教育的重要性,爸妈害怕村干部爷爷,加上初中不要学费,也就允许我继续读下去了。
只是每次要课外费的时候,爸妈总是要先打我一顿,才会把钱扔在地上,看着我流着眼泪趴着去捡。
这个时候,弟弟总是在旁边拍着手哈哈大笑,「姐姐你趴着好像一条狗啊!学得真像!」
这种话已经伤不了我的心了,只要能读书,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为了能让爸妈继续供我读书,我上课认真听讲从不懈怠半分,放完学第一个跑出校门,因为我还要干家里所有的家务活。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于迎来了我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爸爸妈妈就能看到我的好,就会心疼我这个女儿,可是我大错特错!
4
我走在无人的乡间小路上,回顾着我这短短的前半生。
思考着我这样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就注定要被所有人抛弃吗?!
不!我绝对不向他们屈服!
我擦干眼泪,向村干部爷爷家里走去。
我走到的时候,郭爷爷家正好在准备关大门,看到我过来,郭爷爷一脸诧异,伸手招呼着我往他家里走,问:「招招,你怎么过来了?」
我忍了一路的泪水,在开口地一瞬间又落了下来,「郭爷爷,我考上了县城里的重点高中。」
郭爷爷的老伴郭奶奶连忙拿出手帕给我擦眼泪,「不哭不哭,考上高中是好事啊!哭什么呢?」
郭爷爷盯着我红肿的左脸,叹了一口气,「你爸妈是不准备供你上高中了?」
我抽泣着,委屈巴巴道,「何止是不准我上高中啊!他们都收了钱准备把我卖了!」
郭爷爷眼神一凝,宽大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居然还有这种事?!走,爷爷去见见你那两个混蛋爸妈!」
郭奶奶皱着眉,拦住了他,「这么晚了你还去干嘛?明天等儿子回来再去吧!你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郭奶奶又对我和蔼地说:「招招,今天晚上你就在奶奶这儿睡下,明天我们再去跟你爸妈说说。」
我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家挨打,只能点点头。
肚子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尴尬得我红了脸。
郭奶奶也听到了声音,笑眯眯地跟我说:「刚好,家里还有点饭菜,奶奶去给你热热,吃饱了才好睡觉。」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正好吃晚饭的时候跑了出来,又哭着跑了一路,现在确实饿得厉害。
吃过饭后,在郭奶奶精心铺好的床上,我疲惫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