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爱抢东西的外甥女。
她爱跟我抢裙子，抢玩具。
甚至，连我的二姐和男朋友都要抢。
我扇了她一个耳光，
「按规矩说，他还是你未来的小姨夫。」
她却恶毒地瞪着我，「那又怎么样，我和他又没有血缘关系。」
我有个跟我一样大的外甥女——张文文。
她是我大姐的女儿，我妈是42岁生的我。那一年，我大姐20岁。
听我妈说，我大姐年轻不懂事，跟张文文她爸私奔到外省一年。回到家，我大姐已经挺着个大肚子了，不到一个月，大姐就生下了张文文。后来，大姐就在市里面开家早餐店养张文文。
可是张文文的爸，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有天晚上我听见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捶打着大姐：「你看看你当初干的什么事！落得娘俩被人抛弃的地步。」
我还有个二姐，我好喜欢她。
打我有印象起，我就记得她很忙很忙，但是她会赚很多钱，给我买肯德基，麦当劳还有泡面！她经常放假就带我出去玩，还喜欢疯狂给我买衣服鞋子，恨不得把我打扮成一个小公主。她长得年轻又漂亮，把我带出去的时候，不少人把她当作我的妈妈，她听完害羞一笑，摆摆手说我是她的小妹妹。
但是她好像不喜欢张文文。
张文文很羡慕我，每当她看见二姐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购物袋笑眯眯地回家时，她总是会故意拦在大门口不让我们进去，眼睛直勾勾盯住二姐手上的购物袋。
见我们没人理她，她上手就要来抢。
二姐迅速地把购物袋提到身后，张文文拼命抱住二姐的大腿用力摇晃，我在二姐的怀里也觉得害怕极了。
二姐冷眼看她一下，无动于衷。
张文文露出了小孩不曾拥有的凶狠，指甲又长又尖，龇牙咧嘴地抠二姐的大腿。还不够，她斜着眼用眼白瞪我和二姐，狠狠地张大嘴巴，用尖利的牙齿咬住二姐的大腿。
二姐惊呼一声，扯着她的辫子将她往门边推，我在二姐怀里放声痛哭：「妈妈！张文文欺负二姐了！」
张文文也不甘示弱，顺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手脚并用，对着空气好一顿狂揍。
「我也要裙子，徐晚园有我也要！二姨是个坏女人，我要叫我妈杀了你！」
我妈和大姐闻声赶紧出来，见我和张文文像是在比赛一样哭得一个比一个大声，深深叹口气。
二姐抱着我直接从在门边撒泼的张文文身上跨过去，手里的购物袋从她的眼前晃过。
在我们这里，从躺着的人身上跨过去是不好的，好像是说只有死人才躺在地上被人跨。
果不其然，大姐一把把张文文从地上拽起来，扯着嗓子吼二姐：「徐向园你有病是吗？」
张文文哭声不减，甚至干呕起来，口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滴得满衣服都是：「妈妈，我也要裙子……弄死二姨，让她把裙子给我……」
从那以后，我非常听二姐的话。
她让我不要和张文文一起玩，我就离她离得远远的。
可是我和张文文却在一个小学里。
一边是妈妈让我和张文文要在学校里互相帮助，一边是二姐要我和张文文保持距离。
我也很难做的呀！
不仅如此，开学第一天，我竟和张文文在同一个班级。
二姐气得要把我抱去校长办公室，甚至决定要花点钱，让校长给我重新安排个班级。
我妈拉住她，故作生气地拍她的手：「胡闹！你和你姐的事，别把两个小的扯进来，都过去了。」
二姐眼眶里盈满眼泪：「这些事，我一辈子放不下！」
我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是懂事地把二姐的眼泪擦去，抱住二姐的头。
二姐给我买了迪士尼的公主书包，还有精致漂亮的文具盒。
张文文也想要，但是大姐不给她买。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进行了一次语文考试。
我坐在张文文后边，很清楚地看到张文文在书桌底下偷偷翻语文课本。
从小就喜欢当小警察的我当然要出来维持正义，可是我打不过张文文，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屏住呼吸盯着她，祈求老师快点巡到我们这边来。
老师离我越来越近，我越来越紧张。
谁知，老师竟略过了我们这一列要向最后一排走去。
我只得「不小心」掉了一下我心爱的尺子试图引起老师的注意。
可是老师还是没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张文文得逞了，我很失落。
下课的时候，班上有几个同学说：「张文文，我们坐在你后面。看到你作弊偷看书了，放学的时候我们要去报告老师。」
张文文抄起桌子上的铁尺指着他们：「骗人！我没有。」
同学们不嫌事情闹大：「徐晚园就坐在你后面，我们看到了，她肯定也看到了。」
我可不敢惹火上身，却不小心对上张文文恶毒的眼神，我打了个寒颤，装作没听到，连忙跑出去上厕所。
身后传来同学们跟张文文商量的话语：「你放学请我们去小卖部吃辣条，我们就不告老师。」
「不然我们就告老师去，到时候你肯定要挨老师批评，老师还得找你妈。」
我回到教室，看见我的课本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书包里的钱和文具盒都没有了。椅子上还耷拉着一个丑不拉几的书包。
这是张文文的空书包。
我转身看张文文，她正抱着我的迪士尼书包，欣喜地对着艾莎公主傻笑。
我气急了，跑过去伸手要把书包抢过来。
张文文毫不客气地伸手往我脸上招呼，我的脸传来一阵刺痛。
她把我的脸抓破了。
我妈当时怀我吃尽了苦头，我还是个早产儿，打出生起身子骨就要比同龄人弱一点。张文文的块头比我大那么多，我肯定打不过。
打不过我还哭不过吗？
我跌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很多好事的同学马上就跑去跟老师说了，老师压着眉头，怒气冲冲地进了教室。看我被欺负成这副模样，温柔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又毫不客气地把张文文带到了办公室。
老师被我们打扰了休息，心中也有些不快，语气不好地问：「怎么回事？张文文，你还打人！」
我手里拿张纸巾按在脸上，急促地啜泣，「老师……张文文偷拿我的书包。」
张文文翻了我一个大白眼，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我的书包，我妈买给我的！」
好家伙，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的老师……这是我二姐买给我的。」
我把书包翻过来，书包的背面上有二姐用小卡片帮我写了名字又塑封起来的名片。
「三年级二班 徐晚园」
老师也不是瞎子，谁在说谎她哪能看不出来。
张文文不服气地站在一旁，握紧拳头，似乎只要老师不在，她就要狠狠地教训我一顿。
很快，老师找来了大姐。
我妈因为去乡下看外婆了，我爸在外地工作，只得是打电话给我二姐来。
二姐在忙工作，听到我在学校被小朋友欺负了，也是心急如焚。
可是一时间还是赶不到，老师只得先做张文文家长的工作。
老师比我还要生气，严肃地跟我大姐描述张文文的行为有多恶劣，甚至还气得帮我妈管张文文她妈要医药费：「文文家长，你看，她抢同学的书包，还跟老师说谎，这也就算了。」
「但是你们家孩子把徐晚园的脸都抓破了，伤口这么深，以后留疤怎么办？」
「还是得表示一点，让人家领着孩子上医院看看去。是个女孩子，脸多重要您是知道的。趁人家家长还没来，我们先表示一下态度和歉意。」
多年的教学经验，老师顺利地走着流程。
我站在一旁，看见张文文攥住大姐的衣角，底气十足。
连看我都带了点得意和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根本不敢开口喊「大姐」。
此时此刻，她只是张文文的妈。
大姐听完老师振振有词的一番话，轻笑了一下，只用一句话就让老师尴尬不已。
「我是张文文的妈，也是徐晚园的亲大姐。」
「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该怎么赔偿，就不劳老师费心了。」
老师差点没喷一口血出来。
这时，二姐推门而入，蜷缩在墙角的我像找到了靠山一般，扑过去二姐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