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姨娘让我一年之内生下季家的血脉，否则就要给他纳美妾。
我倒是很想答应，但是生孩子这种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
第1章 窘迫的成亲现场
“你若应允嫁暝归为妻，那你欠季家的恩情便算是还了。若你不允，我也不勉强，只是这样季家也留不得你了。”
是夜，蕙夫人难得到我房里来，一开口便惊呆了我。
“嫁给……暝归哥哥？”我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遍听到的那个名字。
“对。”她直勾勾地盯着我，面容平静无波，眼神却如鹰般锐利。
闻言，我低下头，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用力地捏了自己一下的小臂，立即传来的痛感让我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不过由于下手太狠，疼得我不自觉地蹙起秀眉。
许是见我攒眉苦脸，蕙夫人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温软的语调也掺着些许安抚的意味：“我知道以暝归目前的情况，让你出嫁是委屈你了，但……”
她叹了一口气，话虽未竟，但意思我自然明了。
我努力压下心中腾升的喜悦，装出一脸大义凛然：“衣容明白。如若当年不是姨娘收留，我早已流落街头任人欺凌，如今姨娘希望我嫁入季家，我岂有拒绝之理。”
这些年我在蕙夫人身上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别让旁人知晓你内心真正的喜恶和想法，否则你就会落入下风。
此话一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笑容：“你向来乖巧懂事，不枉这些年我疼你。”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重点：“那暝归哥哥可知此事？”
果然，她脸上的笑意又尽数敛去，只淡淡说道：“我自会安排。”
听到这回答，我就知道这门亲事若真的能成，恐怕也免不了鸡飞狗跳的场面。
事实上，我确实算得上有先见之明。
成亲当日，被强行绑在轮椅上拜堂的新郎让来宾们满脸不自在，不敢像一般喜宴那样欢笑嬉闹，只能勉强维持笑脸，还得尽量忽略新郎嘴里不停歇的怒骂嘶吼。
“你们快放开我，我不成亲。”
“我说我不成亲，你们听见没有，都聋了吗？”
“云衣容，你要嫁给一个废人吗？你再不反抗，下半生就毁了。”
我穿着凤冠霞帔站在他身侧，充耳不闻地等待着进行下一步的仪式。
“我不拜堂，我——”
叫声戛然而止，我的目光悄悄往下瞥，俯视轮椅的角度正好看见季暝归被蕙夫人命人将一块丝绢塞进了嘴里，堵住了所有的抗议。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见过最狼狈的新郎，最窘迫的成亲现场了。
只有蕙夫人若无其事地噙着微笑，好似一切都顺利又和谐。
“一拜天地。”
随着耳畔响起的高吟，我虔诚地作了一揖，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的娇俏脸蛋。
“二拜高堂。”
我轻盈转身，朝着坐在高位上的季老夫人和蕙夫人行礼，眼前仿若出现满天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夫妻对拜。”
我挪动脚步，弯腰的瞬间向自己郑重起誓：此生我定好好守护我的夫君，让他幸福，喜乐，安康。
“礼成，送入洞房。”
仪式结束，我仿佛听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而属于我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2章 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
我坐在喜床上，听见房门被人打开，新郎被推进了新房，小厮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别再闹了，这都拜完堂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耳边传来呜呜声，想来是他们还没给季暝归松绑，也没给他取掉塞在嘴巴里的布条。
思考了片刻，我深吸了一口气便自行掀了红盖头。
果不其然，他身着喜庆的新郎服，却像个沙袋一样被捆成一团，让我心下一疼，想马上帮他解开那些束缚。只是一见他神色激动不已，又让我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如果不趁现在把话先说开，只怕他又要继续大吵大闹。
“相公。”
一听见我的唤声，他阴郁的脸色又更沉了几分。
“暝归哥哥，不管你现在有多不情愿，都已经改变不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个事实。如果你坚持不要我，那我就会沦为弃妇，你明白吗？”
他闻言停止了挣扎。
“我希望你能先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他点了点头。
“答应这门亲事前我细细地想了一夜，我知道你不愿意成亲，但姨娘和老夫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家无后，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让我尽快生下孩儿。”
这话说完，我已是脸红耳赤。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刚年过十七的姑娘家。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姨娘应允过我，只要能诞下孩儿，若日后我们夫妻不睦，和离后我可继续以季家养女的身份留下，你也可以回到自由之身。”
说着，我伸手拿掉他口中的丝绢，让他可以说话。
“她们以恩情要挟你下嫁？”
“不是。”我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我是心甘情愿答应这门婚事的。”
“你为何愿意嫁我这残废之人？”他低头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下肢，自嘲之色一闪而过。
听他一再这样贬低自己，我强忍住内心的酸涩，半真半假地回答：“嫁与你，我便无需离开季家。”
这个答案显然远远超乎他所料，毕竟，这个家是他拼命逃离的地方。
“季家有哪里好，竟值得你赔上一生想在这里终老？”
“姨娘和老夫人对我悉心照顾，若不是季家收留，衣容的命运坎坷难测。”再一次，我把这些年讲得滚瓜烂熟的报恩论调脱口而出。
他无法认同，语气愈发冷峻不耐：“人各有志，多说无益。但你想报恩是你的事，我不可能如同傀儡般任人摆布。”
“暝归哥哥，你是不是怕宋姑娘伤心，才如此抗拒这门亲事？”
我的提醒让他一僵，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垂眸陷入了沉思。
我淡淡地苦涩一笑。我心知肚明，若我和宋湘沅两人他必须辜负一个，那必然会是我。宋湘沅为了他，拒绝了宋老爷亲选的乘龙快婿，与自己的爹闹翻被禁足，直至他负伤归来被大夫确诊将终生无法再行走，也没有改变心意。
他与我成亲，宋湘沅才能真正断了念想。
那晚，我扶着沉默不语的他到床塌上，两人各自和衣而眠。一直到天色泛白，我才被睡意吞没，进入梦乡前，我迷糊间仿若听见了他沙哑的声音：“你莫要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呢？
嫁给他，是我多年的心愿啊。
第3章 烧毁一切的大火
我叫云衣容。
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做云花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可以想见我们出生时，爹娘对我们的期许。虽是小户人家，但是爹娘对我们绝对算得上用心栽培，总盼着我们能出落得如出水芙蓉。
若妹妹还活着，兴许更对得起那样的期待。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妹妹的容貌打小就更出挑一些。
可妹妹最终死在了10岁那年的一场大火中。
大火是从我们隔壁的季家开始烧起来的。
那晚我爹在外地，蕙夫人过来喊我娘一同去打马吊。我娘面色犹豫，最初也是拒绝的，是架不住她一再相劝：“三缺一呢，少了你就打不成了。你家那口子又不在，我们玩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
“但是家里还有两个小的……”
“她们都这么大了，怕什么。”
“就是大了才不省心，上次还开了门偷偷溜出去玩。”
“那就把门锁上。大晚上的，她们乖乖在家睡觉，不会有事的。”
“这……”
“犹豫什么啊，有这磨蹭功夫，都已经玩了几把了。走吧走吧。”
娘最终蹑手蹑脚地锁门走了。
到了深夜，季家大宅突然起火。由于风大，火势蔓延得很快，浓重的烟雾不断灌入我家。
妹妹的喘鸣病发作，痛苦得无法呼吸。我又急又怕，拼命拍打门板呼救，可那锁死的大门却是纹丝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有人来救我们，妹妹早已经没了气息。
我紧紧地抱着她灼热的身体，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流失，直至冰冷，喉咙早就已经之前声嘶力竭的求救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我整个人还处于惊惧恍惚之时，更大的噩耗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