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睡了当朝太子。
正准备捡起衣服跑路时,他醒了,「你在找这个吗?」
我抬头一看,我那红色的鸳鸯肚兜,正紧紧缠绕着那根指节分明的手指。
「给我!」他翻身下床,一丝不挂。
我赶紧捂住眼,「你转过去!」
他凑到我耳边道:「你别生气。」
他的气息温热,顺着他的话语,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夫君已经三天没打我了,三天了!
我夫君是当朝太子沈祐,人狠话不多那类型。
偏偏摊上了我哥这个话痨。
说起他俩的故事,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至于我,就是个掩人耳目的角色。等太子继承大统,估计他俩这事,也兜不住了。
我逮住大喜问沈祐的去处,他一脸惶恐,「太子妃您皮又痒了?」
这大喜,说什么呢。
当年圣旨下来的时候,那上面可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萧唐唐,蕙心兰质、温柔贤淑。这样完美的我,怎么可能被太子殴打呢?
我颇为不耐烦,「你就说吧,沈祐往哪儿去了?」
「书房……」
我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沈祐这厮,今儿个怎么耐得住性子待在宫里?
哦,原来是萧逢堂进宫了。
他俩打得正起劲,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中,萧逢堂的上衣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烈日炎炎,二人大汗淋漓、一人衣不蔽体,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只可惜……我微微叹口气,目光落在裹得严严实实的沈祐身上,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没见过他的胴体。
萧逢堂看上的人,怎么说也该不错才是。
呸呸呸,兄长妻不可欺!萧唐唐你想什么呢!
正当我唾弃自己的时候,沈祐发现了我的存在。
「过来。」他脸不红气不喘朝我招手。
这动作看来,像我娘家的肖总管招呼着府里的大黑狗。
萧逢堂见我来,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我撇撇嘴,没动。
沈祐低头擦拭着手中长剑,淡声道,「我刚看了菜单,上头有一道板栗烧鸡瞧着不怎么样。」
哦对,我干什么来了,就是来问菜单的!
众所周知,沈祐对膳食极为讲究,东宫里头有个小厨房,每日的菜单都要给他过目。
偏偏我的嘴又不争气,他这番行为,等于抓住了我的命门。
板栗那么香甜,怎么可以说它不好!
我极不情愿地挪了挪步子。
萧逢堂见我吃瘪,笑得更开心了。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沈祐见状,扭头看了他一眼。萧逢堂挑眉,笑着穿上了衣服。
哎呀,我又不是外人,多看几眼也不会掉块肉。
这样说起来,沈祐的醋劲委实大了些。
萧逢堂宫外那些莺莺燕燕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她们,也是萧逢堂掩人耳目的手段呢?
我走近了些,沈祐的目光扫过我垂在身侧的左手,照例问,「今日的琴练了?」
我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没。」
他又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我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沈祐面色不善,萧逢堂骂我缺心眼,脚底一抹油,溜了。
我和沈祐这门亲事吧,堪称封建婚姻的典范。
我俩在成亲之前,甚至没正经见过面。
那日我刚从外头鬼混回来,府里喜气洋洋,就我不明所以。
萧逢堂抓住我的肩膀,喜上眉梢,「唐唐,哥总算把你嫁出去了!」
那时我真不知道萧逢堂性子如此隐忍,明明心痛得要命,却还笑着祝福我。
我娘告诉我,我和太子自小两情相悦,皇后和她一商量,给我俩定了一桩娃娃亲。如今我及笄,太子及冠,正是成亲的好时候。
我颇为惆怅,「娘,两情相悦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娘乜斜着眼,怒嗔道:「你这孩子,当年你老跟着太子屁股后面跑你不记得了?那时候可是你整天喊着要给太子当新娘子的……」我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才惊讶地张着嘴,「哦,我忘了。唐唐你摔坏了脑子,对这些事没了印象。」
「是生大病。」我纠正道。
因为这场大病,我被送往东郊山静养,长到及笄之年才归京。
我娘点头应和,面上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之色。
我还是惆怅。
萧逢堂看热闹不嫌事大,「太子我熟,他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你嫁过去,总不会亏。」
啧,跟萧逢堂臭味相投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可我爹也说他好。
我爹这人,看人的眼光极其毒辣。更何况,人家皇帝都下圣旨了,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当球踢吧……
偏偏太子那货还出差了,跑到沙城镇压叛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京都的人皆盼望着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而我百无聊赖,越发觉得这是场赌博。
沈祐回京时,正是我俩大婚前的前一天。
按照大浮的习俗,待婚男女在婚前三天不能见面。
我十分惆怅,有这习俗在,我这姑娘家家的,总不能大张旗鼓上门去找他吧?
于是我偷偷摸摸地去了东宫。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我滴个亲娘诶!太子和我哥萧逢堂,竟然是断袖!
那时我正趴在屋顶上,借着缝隙往里头望。
书房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萧逢堂,还有一个,想必就是明儿个要和我大婚的太子了。
太子这样对着萧逢堂喊:「堂堂。」
啧,这称呼,有点东西。
我爹姓萧,我娘姓唐,所以我和萧逢堂的名字里头,全是他俩。
这太子的声音不错,低沉悦耳,我很满意。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屋内静悄悄的,他正等待着他的回答。
突然,萧逢堂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里带着得意,还有些……苍凉?
对,就是苍凉。
笑中带泪,说的就是萧逢堂。
我万分惆怅,虽然萧逢堂人欠嘴贱,和我一向不对付,但他好歹也是我哥。
我稀里糊涂地就当了第三者,啊这……
「谁?!」一声低喝,屋内人也有了动作。
该死,我太过惊骇,一时之间忘了稳住气息,竟然被太子发现了。
这种尴尬的场景被我撞见,明天还成个屁的亲。
我提气就走,身后人穷追不舍。
呵,本人不才,在东郊山的那些日子,上至师兄弟姐妹,下至飞禽走兽,一个个都挑战了个遍。
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还不至于撼动我东郊山跑神的名号。
大婚前一晚,我翻来覆去,既兴奋又悲伤。
早就听闻萧逢堂和太子情比金坚,啊不是,是情同手足,一时磕到真的了,还有些惊喜。
毕竟我也是奔赴在吃瓜第一线的人了。
但是吧,吃瓜吃到自己家,这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大浮礼法严明,还真没人敢大张旗鼓地说自己是断袖。
他俩藏着掖着这么久,大概也没想到,竟然会被我发现吧。
我和沈祐正式见面是在成亲那晚。
外头热闹非凡,我坐在偌大的寝宫中,听到脚步声渐近。
门开了。
毕竟是头一回成亲,我手心发汗,有些紧张。
无妨,多来几回就不怕了。
他许久都没有动作。
啧,这太子办事,怎么磨磨唧唧的?
我自己掀了盖头。
沈祐拿着喜秤愣在原地,想必也没想到我竟如此直接吧。
他委实生得好。
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一身红色的喜服,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
难怪资深颜狗萧逢堂会喜欢他。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俩干脆当个表面夫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谈和离的事情。」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眼前这位是太子,我总不能直接威胁他,告诉他我知道了他和萧逢堂的小秘密吧。
沈祐许久都没说话,我低头扒拉着手指,开始怀疑当朝太子或许是个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