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你在干嘛?”
我看了她一眼:“回家,债还完了,我就不在外面打工了。”
周警官打量了一下窑里的摆设:“你丈夫周海三年前,因为酒后驾驶撞了人,所有的赔偿金都是你打工还的?”
我看了下婆婆,摇头:“我赔偿了一半吧,一个月前他突然就有钱了。”
周警官皱着眉头:“哪来的钱?”
哪来的钱,我也想知道呢。
婆婆立即补充:“是和人一起贩羊挣得。”
周警官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回答,可我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没办法只好又问:“听你邻居说,你回来后不久,就和周海打了一架,还把他的胳膊打伤,还住了院。”
她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是周海在医院的病例。
“为什么我们在你家里没有找到相关的病例呢?”
她又问:“能和我们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女儿一直坐在炕上,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她已经十三了。
她才十三岁啊。
一个月前,我还在工地上弄钢筋,周海突然给我打电话。
他说跟别人贩羊挣了钱,叫我回家去伺候老人,照顾女儿。
我心里开心,没顾上问他怎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
三年了,我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周海三年前除夕夜,和几个表哥喝完酒,被蹿腾的去镇上。
结果在路上撞死了人,平时比亲手足还要好的兄弟一哄而散。
债务全部落到了我们家,其实就是落到我一个人头上。
周海因为事故腿瘸了,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手艺。
最后,也只能我出去打工还债了。
我回到家,公婆格外的热情。
唯一的女儿却怯怯的躲在她奶奶身后,连和我说话声音都非常小。
“苗苗,看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我从编织袋里拿出给家里买的东西。
“呕……”
苗苗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去吐,我赶紧追出去。
“咋了这是?”
公婆也急忙出来。
“让你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就是不听,把苗苗熏着了吧。”
公公委屈巴巴的反驳了一句:“我没喝啊,我用白酒擦电视机来着。”
婆婆走过来跟我赔笑:“苗苗被我和她爷爷惯得娇气了,一点儿酒都不能闻。”
惯?
我可忘不了当初他们听到苗苗是女儿的时候,那副嫌弃厌恶的样子。
“妈,我没事儿,进去吧。”
苗苗吐得满脸都是泪。
等到晚上周海回来,在我的试探逼问下,他才说实话。
苗苗被城里来办旅游合作社的一个小领导给调戏了。
“然后呢?只是调戏?”
周警官看到我瞪她,知道自己失言,说了句对不起。
我别过脸不想看她:“那人喝了酒,酒醒了后就赔了钱了事了。”
公婆赶紧附和:“是是是,秀丽说的没错,真是这样的。”
周警官看了我们一眼,又看了后面的电视机:“这是新买的?”
婆婆点头:“是啊,他赔了钱,小海说苗苗喜欢看电视,就给买了个大的,彩色的电视。”
周警官微微一笑:“有那么多外债,这些年过得这么拮据,一有钱竟然是想着买电视?”
公婆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接着说:“我们俩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什么都想给最好的。”
周警官点点头,走到苗苗跟前。
“苗苗,那个喝醉酒的叔叔,你还记得吗?”
我一下冲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
“你们有什么问我就行,别那这些事儿来问我女儿。”
苗苗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摆。
周警官:
1,
“周姐,那个郑秀丽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回头看了小齐一眼,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奇怪。
实际上,奇怪的是整个周家。
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到那个在周家村开旅游合作社的小领导,让他来警局,我们问他几句话。”
“好。”
不到一个小时,小齐就把人叫来了局里。
那人叫陈华,个子不高,人也看着老实。
“你认识周苗苗吗?”
他点点头,知道我们来找他是因为这件事。
我还没问他就已经自己交代了:“我那天真是喝醉了,就摸了那小女孩儿几下,别的真是啥也没干。”
“你给了周海多少钱的赔偿?”
他想了一下:“十万吧。”
这么大一笔钱。
“照你说的,就摸了几下,就赔了十万?你很富有吗?”
小齐把电脑调转过来让我看,上面是陈华的银行账目情况。
一个月前,也就是2004年7月25日,他确实取走了十万块钱。
“我主要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啊,周家生活困难,我也知道。”
他说着低下头:“再说,那么点儿小姑娘,被吓坏了。”
我冷笑一声:“你还挺有良心。”
我给了小齐一个眼神,他立即调出陈化这些年的银行流水。
“你工资一个月多少钱?”
陈华看着我,抿抿嘴回答:“1000。”
一千的工资不算低,但也绝对不是可以因为良心二字就能拿出来十万块钱,作为赔偿的家庭。
我轻笑一声,问他:“你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你太太是全职主妇,也就说这一千块钱,是你们一家三口的花销。”
“当然,这还不包括你每月往老家寄的钱,听说你是个很孝顺的人啊,陈先生。”
他咽了下口水说道:“我,我偶尔也贪点工程上的款项,所以有点积蓄。”
这个理由倒是还说得过去。
陈华离开后,我让小齐盯紧他。
“那个周海怎么办?”
是啊,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根据种种迹象推断,他应该是没有出镇子。
而且,他也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一个瘸了腿,无一技之长傍身的人,自然是待在家里最稳妥的。
我正犹豫着,小齐突然神神秘秘的在我耳边说:“你看老钱,也是查失踪案,人家就是大老板失踪,这查出来多有面子啊?”
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案件无大小。”
“搜山吧。”
“好。”
郑秀丽:
“警察怎么开始搜山了?小海是在山里出事的?”婆婆小心翼翼问了我一句。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立即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晚上女儿跟我睡,她最近睡着总是做噩梦,需要有人陪着。
“妈妈,爸爸是不是死了?”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妈妈不知道,看警察怎么说吧。”
这是实话,周海的死活我还真的不知道。
女儿点点头,眼神中没有任何对爸爸的思念。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还没睡醒,拴在院子外面的狗就开始狂吠了。
我让女儿再睡会儿,我出去看。
周警官来了,她表情严肃。
“我老公找到了?”
她示意先进去再说。
公婆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了出来。
“我们没有找到周海,但是却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尸体。”
我惊讶道:“谁?”
周警官盯着我:“死者叫赵华廷,周家村建设旅游合作社的老板。”
老板都死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我们地里发现的?”
周警官摇摇头:“在前面山的山谷里,不过,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只鞋。”
就昨天一天的时间,他们已经把山谷都找了,效率还挺高的。
“鞋?”
我回头看了眼婆婆,她两眼发直,紧紧的抿着嘴。
“我看看。”我接过鞋子,非常眼熟:“这好像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我赶紧闭上了嘴。
“好像什么?”
我看了眼门口放鞋的架子:“我老公的鞋,他丢了一只鞋。”
周警官立即拿着两只鞋比对,确定是同一双,然后就说要拿回去化验。
“什么时候丢的?”
我想了一下:“就这两天吧。”
她走过来冲我挑挑眉:“你认识赵华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