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虐了我 3 年。
从不对我动手却痛如凌迟。
这是他第 21 次割腕自杀了。
我想逃。
家里客厅。
颜离右手握刀，在空中发狠地比划着。
左手举在胸前，手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眼里布满血丝，整个眼球向外突张，似乎一瞬间就可以爆裂开来。
「老公，老公，你别……别划」我因为紧张而上下牙颤抖，话都迷糊不清。
「菲儿，怕了吧，怕了你就赶紧答应我」他口水翻飞，异常激动。
「快点！」握着刀的手青筋爆出。
见我犹豫不回应，他迅速地在自己的左手上又划了一刀，顿时血流不止，淌在地板上。
猩红的颜色，使我头晕目眩。胃里翻腾止不住想吐的欲望。
颜离已经疯了。
以前他也只是拿着刀晃晃样子，但是也真的能吓唬我，所以他屡试不爽。
保不齐有一天他的刀子挥向我了呢？我身上一阵冷战。
我防备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准备找机会离开这里。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立马疯狂地扑过来试图限制我。
我下意识往后躲，碰到了茶几桌缘，桌子突然晃动，杯子掉落碎裂一地。
来不及吃痛惊呼，身体重心不稳，鞋子甩出去，赤脚踩在玻璃碎片上，刺痛连心。
他也因为扑了空扑倒在地上，刀子掉转了个方向，刀刃握在他的右手，刀尖沁出血珠。
左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脚踝，骨节发白，不让我出逃。
但是他因为动作过大，带倒电视旁的橱柜，陶瓷、摆件、书本轰然倒地，砸在他腿上。
一条腿伸屈不得，不断也伤了。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放开你，放你去找野男人是吧？」他面目狰狞。
「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他手更用力了些，痛觉从脚踝传上后背，疼得我直冒冷汗。
我使劲挣扎，踢他，奈何这个男人平时就健身，身体健壮得很，我筋疲力尽也没挣脱。
几番下来，愤怒连同我的斗志，一起偃旗息鼓了。
好没用啊……我他妈的就是个废物！一阵颓然的情绪从胸口爆炸开来，糊了我的双眼。
我突然爆哭。
我哭自己瞎了眼，找了一个伪君子老公。
我以为他外表俊美，条件优越，性格稳定，是良缘。
我更是哭自己后来发现他狗屁的性格稳定，他简直就是个变脸祖师爷，每次都是扇了巴掌又给糖，我跟着了道一样舍不得离开他。
哭自己在他的精神 pua 下，我从一个自信阳光的部门小领导成了一个神经衰弱自卑的废物，他还逼我从单位辞了职。
……
日子硬是一天不如一天，他越来越变本加厉地控制我。
越想越心凉，哭声汹涌，惊天动地。
他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大哭。
以前我一想哭，眼泪还在打转，他就会说「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呀？」就能让我把眼泪活生生地逼回去。
更别说，脸上还带着不耐烦和嫌弃的表情。
他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手上的劲没有丝毫放松。
我抹了一把眼泪，摸到我平时就放在茶几玻璃下的剪刀，对准他的手刺了下去。
他吃痛蓦地松开手，我出箭而逃。
我无视他怒嚎的声音，将之抛于脑后。
离开了我如履薄冰 3 年的家。
北方冬天干冷的空气灌满我每个毛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脚底的玻璃碴碰上硬冷的砖石在肉里往上钻，血液干了又化，在细雨润过的路面往下渗，身体和灵魂都被撕成了 2 半。
心脏塞满了汲过水的棉花。
街上的行人都像看到鬼一样避开我。
橱窗倒映出一个女人单衣赤脚，头发凌乱，脸色惨白，脸上不挂肉。
「咕噜噜」肚子的抗议不合时宜地响起。
身体永远比心理更诚实。
这些年，就因为颜离说不喜欢胖子，说 100 斤的我丑，我就再没有吃过一片肉，一顿晚饭。
饿到我低血糖，缺气血几次晕倒，大姨妈都不来了。进了医院都还说我「娇气，女人真麻烦」。
但是我成功把 165 的自己饿到 80 斤的时候，他又说「你怎么那么丑，成天还哭丧着脸」还带着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
工作上有些小问题跟他吐槽就会收获一句「你真的蠢死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似乎我怎么做都达不到他的要求。
……
120 闪着红灯呼啸而过。
呵，他还是那么惜命。
电话也响起，看来电是我妈。
「喂？」话筒里传来妈妈狐疑的声音，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我接电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颜离在替我接所有的电话，并谢绝所有人来访。
「喂，是菲菲吗？」那边紧张地问。
「妈，是我」
「菲菲啊，菲菲啊，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心里不踏实呀，你，你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呀？」
「妈，我马上回家」
……
一进门，见一个身如修竹，眉目俊朗的男子坐在我家沙发上。
有些熟悉，但是印象里没有这号人。
来不及多想，惊恐之后体力透支的我就扶着门框昏死过去。
醒来映入眼帘是我妈那泪眼婆娑的脸，满是担忧。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傻呀……」
「妈，颜离想要我的命」我继续说。
「唐菲已死，这回，可由不得他了」
「此地不宜久留，颜离很快就找上门的，妈，你得说你从未见过我」
我妈一脸为难，嘴里嘟囔「可……可……」
我瞬间懂了，是颜离打电话给她了。
我起身要走，脚底传来刺痛，我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脚被人处理过了，包裹着纱布。
我妈看我望着纱布，讨好说道：
「这是张赫给你处理的，你的发小，从国外回来在人民医院做医生」妈妈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兴奋。
我管他张三张四，我要走。要不然颜离的人找到我，我回去肯定不得好死。
我妈拦着我，并把门反锁上了。
「菲菲，你别任性了，哪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忍忍不就好了？」
「你倒是会忍爸爸，你忍了一辈子了，他改了吗？」
「你过得好了吗？」我几乎朝她大喊。
「但……至少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别人不在背后戳脊梁骨」她不甘心地说道。
呵呵，这种盲目的信仰，让我也支撑了很多年。女人真是可悲啊。我恨恨地想。
「人都支离破碎了，还完整。」说完我突然跪下，扯着我妈的衣袖，摇着她。
「妈，人的命是要自己闯的」
「你让我走吧，否则，以后你可能就会失去我这个独生女了」我撩起身上的衣服，遍布全身的瘀痕和疤印，还有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是我自己的杰作。
妈妈失声痛哭，却仍然紧握着门把。
半晌沉默。
她好像下了一个什么决心，转身寻来一个钱包，厚衣服递给我。并把门打开，脸扭向另一边。
我爬起来接过东西，飞快地往外冲。
耳边风轰隆隆，像战场的鼓声。
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只能冲。
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我脑袋怼上对方胸口，本来就饿得头昏眼花，一时间眼冒金星，又昏了过去。
意识残留时，鼻子里传来一阵好闻的木质香味。
再次醒来，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吊瓶。
「你最好老实待着」一个好听洪亮年轻的声音传过来制止我准备拔针逃跑的动作。
我循声望去，竟然是之前在我妈家看到那个「沙发男」，休闲服换上了白大褂，戴着半框眼镜，神色凛然。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不出来半点大小的情谊。
扫了一眼胸牌：张赫，全科医学科主治医师。
在医院至少我暂时性命无虞，我松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这里很安全」张赫语柔冷淡里透着坚定，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我很想听他的话。医生就是有魔力啊。
我不作声又躺了回去，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么多年，我已经在颜离面前做到连生理的自然反应都能抑制了。如今它们再次响起，证明我活过来了。
「你等着，吃得马上到」说完，就转身查房去了。
一想起我妈那莫名兴奋的表情，我以为他该对我们家人有多热情呢。
虽说小时候我们两小无猜，他们家出国后隔了很多年有生疏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