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妹妹出生开始,我身边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身上,所有人都喜欢她,呵护她,包括我。直到她毁掉了我的16岁生日,我才意识到,我以为我所拥有的,早已经被她悄然夺去了。
我那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叫苏樱。
妹妹确实像樱花一样粉嫩可爱,拥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缀着浓密的长睫毛,嘴唇也是浅浅的粉色,皮肤水润通透。
每当我牵着她去楼下小卖部买棒棒冰的时候,周围的大人总会看着苏樱说,好漂亮的小女孩啊。
这时我总会很骄傲地仰头看着他们,说:“这是我的妹妹哦。”
父母在生下妹妹之后就把我当男孩子养,让我顶着一头短发,并告诉我,妹妹出生时营养不够,身子弱,要我保护好妹妹。
记得那时候,妹妹总爱玩过家家,父母就给她买了很多公主裙,挂了满满一衣柜。
在这类游戏里,我从来不穿裙子,而是扮演骑士,背她上下床,给她拖长袍等等,不亦乐乎。
妹妹在我心里是真正的小公主,天生就该被呵护、被宠爱。
童话书里的公主总该有个王子,我和妹妹都这么想,于是在某一天我站在了小区的公园里。
那个地方有很多健身设施,一群我很熟悉的毛孩子上窜下跳。
我摆着骑士一样笔直的站姿,脸上学着家长露出无奈又嘲讽的表情。
他们脸上沾着鼻涕,像猴子一样互相打闹,做鬼脸,可一点都不像王子。
不一会儿,他们又聚起来,蹲在地上在玩击酒瓶盖子,看得我也跃跃欲试。
不料,我的目光瞥见了他们背后安静坐着的一个陌生男孩。
他很白净,穿着一件小白衬衫,神情忧郁,和其他小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我和林澈的第一次见面。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插兜,自以为很酷地说:“hi,你怎么不和他们玩。”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随后道:“他们不愿意。”
“那你和我一块玩吧,你给我妹妹当王子怎么样。”
“。。。。。。”
他沉默着不回答,我沉默着等待他的回答,大眼瞪小眼。
这时,一颗石头朝我们砸了过来。
“男人婆!男人婆!”
“瘦猴精!瘦猴精!”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每次这群熊孩子一发现我,就会大声喊我的外号——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个人和我一起被嘲笑。
我飞快地抓起地上的石头,用力砸回去并同时大喊一声:“地爆天星!”
我从小替父母搬东西、提菜,抱妹妹走来走去,早就练出了一身蛮力。
“地爆天星”又准又快,击中了其中叫的最欢的孩子的腰部,他怪叫一声,捂着腰侧着身子跑掉了。
八岁的我身高比那群小男孩高出半个头,我一个“凌波微步”轻易又逮住一个,大叫着“排山倒海”把他掀翻在地,扒下他的鞋以完美的抛物线扔向远方,引起了一阵哭嚎。
随着我抬头的动作,剩下的几个熊孩子飞一般地四散逃开了。
林澈瞳孔收缩,估计是没见过这么野的女孩子,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愕然。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感激,当我再次邀请他去我家当王子时,他同意了。
妹妹对这个“王子”十分满意,林澈刚进门,她就递上她的水果糖并甜甜地喊着“哥哥好”。
林澈的父母是做生意的,最近才搬过来,他们很少陪伴孩子。
正好我的父母很喜欢这个爱看书还有礼貌的小男孩,于是他们对他十分热情,隔三差五就邀请他来一起吃饭。
渐渐的,我们三个孩子慢慢熟悉、一起长大,奇妙的是,林澈能够非常自然地融入我们两姐妹。
他能在妹妹喜欢的过家家中扮演一个彬彬有礼的王子,非常温柔地照顾她,也可以和我一起打篮球,他打起球来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文静,和我battle的话不分胜负。
他和我妹妹一样爱看书,也和我一样爱看迪迦奥特曼。
只不过,他喜欢的是可以变身的主角奥特曼,我喜欢的却是里面的丽娜,她很漂亮、很勇敢,还被帅气的大古喜欢着,让我很羡慕。
当然,这是我心里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妹妹小学时成绩过于优异,跳了一级,所以即使升了初中,我们三个也是一起的。
四年的时光,她从娇滴滴爱做公主梦的女孩,长成了一个品学兼优、漂亮恬静的小女生,她学了芭蕾舞,小小年纪就能代表学校参加区里的表演。
而林澈,个子窜得很高,学习成绩总是在前列,简而言之,德智体美劳合一的、像玉竹一样挺拔俊秀的美少年。
我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爱运动,有点内向,对书本兴趣缺缺,和班里的女孩没什么共同话题。
我一个做姐姐的,反而需要受欢迎的妹妹带着我融入集体。
“姐姐!这边!”作为文娱委员的苏樱朝我招手,她身边站了一堆女孩子。
我搬着装满体育器材的箱子箭步如飞,朝她们奔去。
一个女生说:“哇,苏乔,你力气好大,好酷哦。”
苏樱一把抱住我,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当然啦,这是我姐姐,我姐姐天生力气就很大,从小就一直保护我呢。”
另一个女孩子很羡慕地说:“真好啊,小樱长得这么好看、成绩好,还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姐姐。”
忽然一阵哨声传来,体育老师喊集合了。
他在核对运动会的参赛人数,女子篮球这一项空出了很多名额。
除了我以外没人主动,其他女生是抓阄进的,个个都垂头丧气不情不愿。
但实际上,比赛结果还是好的。
因为其他班多的是被强行拉来比赛的女孩,却很少像我这样的“高手”(虽然是自封的)。
我一个人投了十六个球,带领班级拿了季军。
班里的女生非常激动,喊着我的名字,大呼“好帅”。
我被簇拥着,内心欣喜不已,在人群中寻找妹妹的身影,急着与她分享喜悦。
我发现了她。
她和林澈并肩站在一起,离我不近。
林澈脸上是温柔且鼓励的笑容。
而苏樱。
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种冷漠阴沉的神情。
绝对是错觉吧,因为等我定睛一看时,她却在喜悦地冲我笑,并且眨眨眼,用口型说着:“姐姐,你很棒哦。”
初三的校园生活总是紧迫的,我不像林澈和妹妹那么聪明,只能埋头苦学,过去在球场里挥洒汗水的日常也取消了。
其实父母对我们的成绩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
他们从来没有过问我的成绩,家里的墙上只贴满了妹妹的奖状。
但是,我还是很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努力,想让他们为我高兴。
可是,当我拿着进步了几十名的成绩单,兴冲冲地赶回家时,看到的却是一桌子妹妹爱吃的菜——他们在庆祝妹妹拿了年级前三名。
我心里仅闪过一点点失落,便很高兴地过去拥抱妹妹,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妹妹的考试足足比我早了一个星期,成绩出的也比我更早。
长时间的努力有了点效果,我的中考成绩让我能勉强挤入和林澈一样的学校。
我的生日是在中考成绩出来的后几天。
父母忽然告知我,两个孩子的庆功宴和我的16岁生日一起办。
我很少对父母的决定感到不满。
可这次我提出了异议,迎接我的却是妈妈不耐烦的指责:
“你的妹妹昨晚跟我说,姐姐以前的生日派对都比较简陋,这次一起办,办得大一点好好庆祝,让你高兴。
你妹妹这么为你考虑,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可是,以前我的生日无论有多简单,那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她说是为了让我高兴,但是我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