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见周璟亦桌上的和厂商签的带货文件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一直是在利用我。
因着我的身世够狗血,便利用我来赚钱。
毕竟,黑红也是红。
自从我在某短视频平台控诉我的亲生父母开始,骂声不绝于耳。
他们说我恶心。
说我明明是为了钱,还摆着什么一副无辜的模样。
说,我做的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带货罢了。
我注视着面前的人,质问声未曾出口。
他同一个女人说笑着从我面前经过,轻声吩咐:「一一去倒杯水过来。」
我站在那没动,直直地注视着他:「你利用我?」
他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见我手上的东西,想一把抢过去。
我一躲,他抢了个空。
「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我,为什么啊?」
「周予舒,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利用价值,要不然,你现在还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呢?」
恶毒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我的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我怔愣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闹,我自己知道,没有立场跟他闹。
他说得也对。
我本就是一滩烂泥,才会被所有人抛弃。
能活到现在,本是受他的怜悯。
可是,最最可怕的是,我竟然还喜欢上他了。
我十三岁那年,父母出车祸死了。
邻居叔叔跟我说,我的父母并不是亲生父母,我是被领养来的。
我父母在世之前一再的嘱咐他,如若他们出现什么意外,就让他带我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我坐在车上,抱着怀里的包,听着邻居叔叔唠叨着,说去了那之后不要任性,要听话。
他带我进城,送我到一个小别墅跟前,我看着光鲜亮丽的三个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只觉得格格不入。
大人们嘘寒问暖,我和那个所谓的弟弟站在一起。
他不屑地瞧着我,甚至是上手推了我一把,他说:「你好脏啊。」
我从未见过这样没有教养的小孩。
眉头一蹙,刚上前想跟他理论一番,就被一个女人抓住:「你要干什么?」
这个人,是我的母亲。
她穿着真丝睡衣,瞧着我,脸上尽显嫌弃之色。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她弯腰抱起那个男孩:「你记着,这不是你的家,我们只是同情你可怜你,给你个地方暂时住着。」
我听着她的话愣住了。
我不敢进门,也不想进门,
我看见邻居叔叔的车越走越远,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是没有进门,直到晚上十二点钟,都没人告诉我,我应不应该进去。
我听见里面的争吵,抱着怀里的东西超相反的路径走。
在他们的争吵中,我得知这个男人不是我的父亲,而我是被我母亲卖掉的。
他们不想养我。
我走得累了,坐在花坛的边边角上。
我妈妈说我是她的唯一,所以给我取的小名叫一一。
可是现在她的一一恐怕得去找她了。
有人在喊我,环顾四周后,才确定是眼前这个人。
我看着他有些眼熟。
好半晌才想起来,他是我同学的小叔叔叫周璟亦,以前回老家的时候,见过他几面。
他问我父母的情况。
我支支吾吾的,只说:「我爸妈死了。」
他问了我许多,最后结论是,我没有地方可去,他只能将我带回家中。
周璟亦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送到私立学校去念书。
生活平淡,却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在我心里,他是救世主,救我于水火之中。
他住的地方是个一居室,许是觉得回来不太方便,索性就不怎么回来,这里渐渐就成了我的小乐园。
我干什么都行,没有任何人阻止。
偶尔,我还是会想,我爸妈在那个世界会不会过得好,会不会——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时候。
门被敲响。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我放低脚步声,走到门口,趴在猫眼上看外面的人,
那个人是我亲生母亲。
她站在门外,一脸愁思。
我试探性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被他们推门而入。
一进门,那个穿着光鲜的女人就给我跪下了。
他们求我救救他们的儿子,求我去捐献骨髓。
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站在一旁的男人拨开跪在地上的女人,上手抓住我:「一个小孩子你跟她废什么话啊!」
说着就把我往外扯。
我扒着门框,试图跟他们讲大道理,跟他们说这是非法的,让他们不要乱来。
可显然这人不听我说的话。
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手无力地撒开,一下子扑倒在地。
那人就架起我来往前走。
而我的亲妈,半点不阻止。
「我不会去医院的,你们儿子死了跟我什么关系,我就是今天撞死,都不会跟你们走的。」
我撕心裂肺地冲他们吼叫。
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当我去投奔他们的时候,他们要将我赶走,而这个时候又来找我了。
「你们再生一个,你们的儿子就有救了,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我将声音放轻,希望他们可以听一听我的恳求。
可是,他们不仅没听,那个男人还给了我一巴掌。
他的手劲很大,我的头嗡嗡的。
我看到我亲妈怔了一下。
却也没有阻止男人的行为。
她只说:「一一,你救救他,妈妈求你——。」
「你不是我妈,你养过我几天,你怎么就成了我妈了」
我质问出口,她便开始解释。
他说,她生我的时候刚刚二十岁,收入条件一般,该怎么样呢?
没有钱为什么要生。
就在我刚被拖上车的那瞬间,我看到周璟亦来了。
他拉住车门,将我扶出来。
她威胁那两个人,说他手里有录像,不让我走他会报警的。
他挡在我的身前:「你们的孩子是孩子,一一她就不是?她离开的那天晚上差点在外面冻死的时候,你们谁过问过她一下。」
「现在,难不成还要逼死她?」
他指着几个大人,作势要一个回答
那些人不怎么讲理,说什么她生的可以做主。
这个人一言那个人一嘴。
我站在周璟亦身后不敢动弹,他紧握着我的手,面上尽是温和的笑意:「要不我报个警?你看看买卖儿童要叛几年?」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他攥着我的手,跟我说,别怕。
可是好疼啊,哪哪都疼。
就在我的快要生活恢复平静的时候。
网络上都是那晚上的片段,皆是我生母下跪祈求的模样。
下面的一些评论,说我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大多数都是在指责我。
一开始,我并没有太在意。
在我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过去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周璟亦款款而来。
他坐在凳子上,双腿交叠,面上的温和依旧,轻声跟我说:「一一,那天晚上的视频现在在网络上发酵得很严重,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也不敢有什么看法。
我抱着娃娃缄默不语。
他见我不说话,再一次开口道:「做个声明吧,再这样下去,你的生活会受到影响。」
我望着他,瞧见他一脸坦然,没多想,就应下来了。
用他的号,我发了一条澄清的视频,大抵意思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所有都要向前看。
下面那些人,还是在不停地谩骂。
他们说我见死不救,那个女人将我丢掉,或许是觉得我太薄凉。
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薄凉。
我刷着底下的评论,一句又一句,不堪入目。
可是他们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凭什么要这样骂我。
明明是那个女人将我卖掉,因着我是她儿子的姐姐,就想着让我去配型。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情都让她给摊上了。
我成了众矢之的。
去街上,路人对我指指点点。
去学校,同学看我都跟看病毒一样。
我一回家,就去找周璟亦,想问一问他,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错。
他望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和往常一样含着笑意。
他说:「一一你没有错,可是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是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我应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众。
我又录了一条视频,把起始说了个明白。
这一次,他们开始说,让子弹飞一会。
也有人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我的生活看上去似乎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