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奕娶了个与我有八分相似的女人。
他纵着她将我踩在脚底,百般践踏,欺之辱之。
最后还生生将我的孩子折磨至死……
我崩溃流泪,生不如死,断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是后来,我用计手刃了那个与我有八分像的女子...
元奕带着精兵铁骑攻入北凉宫殿的时候,我正在给轩儿唱摇篮曲。
他就坐在铁骑上与我遥遥相望,往日里卑微怯懦的少年摇身一变,如今已经是西陵国的王。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四年了。
我将轩儿交给贴身婢女竹锦。
大步流星地奔向他,可还未触碰到他,一把长剑便抵在了我喉咙。
他瞥了一眼竹锦手中的孩子,冷冷地问我:「这是你的孩子?」
轩儿好像受了惊,立时大哭起来,竹锦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后连忙将孩子抱去了屏风后。
我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剑,表情顿时凝结,心里又委屈又难过。
我正想开口,他转手收回手中的剑,冷冷地对着身后的将领吩咐:「带回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我怔在原地。
好像我真的只是一个战俘,无足轻重。
我叹了口气。
他理应怨我,毕竟大婚当日,是我弃他而去。
那时我未留一字就弃婚而走,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凉,从此音信全无。
想来,他那时定然成了西陵的笑话。
可他却不知我的苦。
我以为元奕只是怪我当日逃婚,我总能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
可我随着众人到了西陵皇宫,才明白。
他好像,爱上其他人了。
姜岁宁美得出奇,秀雅绝俗的脸上透着些许灵气,整个人好像荷叶上的一滴露珠,光洁耀目。
只是,眉眼之间,像极了我。
「你就是当初抛弃元奕的负心人?」
她眼角眉梢带着轻视,言语间却好像只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娇宠。
实际上,坐实了我就是个负心之人。
看来,也不似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嘛。
我怀中抱着轩儿,特意将头高高地昂起来,轻笑扯唇道:「不过是一个替身,也敢污蔑正主?」
我转过头去看元奕,只见姜岁宁已经抱上了他的手臂,神情委屈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姜岁宁虽和我长得相似,可我俩却不难区分。
我个子比她高些,又是出身武将之家,身上自然比她多了些洒脱不羁。
她个子娇小,又喜欢装柔弱,身上的矫柔之气也是我比不上的。
我想看元奕会如何开口,可他分明宠溺地对着她笑着,语气极致温柔:「宁宁莫要生气。」
他转头看向我,方才柔和的目光中现在全是厌弃,语气也是不咸不淡:「如今,她不过是北凉的一个战俘。」
一个战俘,仅此而已。
我等了他四年,原以为他会欢欢喜喜地接我回来。
没想到如今在他心里,我已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心酸和委屈占据了我的五脏六腑,我只觉得讽刺。
我想起我去北凉以前,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欢欢喜喜地摸着我亲手绣的婚服,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而我是众星捧月的将军府嫡出小姐。
于情于理,他都不是我的最佳选择。
他紧紧地抱住我,生怕我下一秒就离开,良久,他低头问我:「嫁与我,你会后悔吗?」
我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试探,也知晓他的顾虑。
年少的他眼中似乎布了一层雾水,朦胧又惆怅。
我也紧紧地拥住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我既决心嫁你,绝不反悔。」
他闻言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眸子里的忧愁也逐渐散去。
他说:「念安,我做梦都想娶你。」
他还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将他阿娘临终前留下的玉佩取了出来,一半戴在我的脖颈间,另一半他自己收了起来。
然后他抱着我,我拥着他。
他还说我们以后生一儿一女,他教女儿念书,我教儿子练剑。
后来到我们大婚之日,我食了言,逃了婚。
如今啊,他也失了诺,在我面前将另一个女子放在心尖尖上疼。
姜岁宁将我们主仆三人安置在离和安殿最近的一处寝宫。
我知道,和安殿是先帝的住所。
如今,里面住着元奕。
她算准了元奕与我离心,故意以此羞辱我。
他没有给我任何封号,甚至连一个正经名分都没有。
他将我留下,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毕竟,我爹是在帮他夺嫡之时殉了国。
我抱着轩儿逗乐的档口,竹锦红着眼睛走了进来,脸上的手指印还若隐若现。
我放下手中的书,黑了脸,沉下声音问她:「是谁做的?」
其实不用问,我也猜到了。
我将轩儿递给她,气冲冲地出了门。
姜岁宁正在等我,她坐在太师椅上,懒洋洋地朝我打了个呵欠。
「怎么?本宫教训一个宫人而已,你便要来兴师问罪吗?」
她抬眸看着我,得意洋洋的模样令人厌恶至极。
她想要寻我的不是,可一时半会儿挑不出我的错处,索性就将气撒在我的宫女身上。
可,打狗还得看主人。
这些年,竹锦任劳任怨地跟在我身边,我早就将她视为姐妹。
我弯下腰,一把挑起她的下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两颊落下两个巴掌印。
她似乎忘了,我是将门出身,想要治她,绰绰有余。
她身边的宫人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我的巴掌落在她们自个儿脸上。
姜岁宁吃了痛,气急:「你敢打本宫?」
我冷哼一声:「打你就打你,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用手摸着那绯红的双颊,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戴在脖颈间的玉佩露了出来。
她发了狂似的往我身上扑,一把拽住了我的玉佩后扯了下来。
「凭你?也配戴陛下的玉佩?」她怒视着我,俨然忘了刚刚我给她的两巴掌。
那是元奕给我的,我们的定情之物。
我刚想要夺回来,元奕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姜岁宁像是找到了靠山,立时哭得梨花带雨。
元奕看到了她脸上的红痕,心疼地用手捂了一会儿,转而拿过她手中的玉佩。
轻声安慰:「一个玉佩而已,哪里值得你去抢?」
那是他从前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比起他的贵妃,那玉佩却什么也算不得了。
我以为他会顾念着往日情分,将那玉佩还我。
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戴在了姜岁宁的脖间。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姜岁宁挑衅地朝我一笑。
我呼吸一滞,只觉心里五味杂陈。
在我这讨了打,姜岁宁有段日子没敢来招惹我。
只是转眼便入了秋。
春捂秋冻。
轩儿近日有些咳嗽,我让竹锦去太医院讨些药来,却每次都空手而归。
不难猜出又是姜岁宁在作祟。
我以为他总会自己好起来,便放宽了心。
可近日发现竟咳出了血来。
我叹了口气,将四岁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他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摸着我的脸。
「阿娘不怕,轩儿很快就好了。」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只觉得心酸苦楚。
当日我骑了千里马去北凉找阿姐,可我到时,还是晚了一步。
我至今都还记得,阿姐虚弱地躺在榻上,身下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可她顾不得满身的血,只是不舍地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哭得泪流满面,最后紧紧拽住我的手。
「妹妹,轩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她就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我的阿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轩儿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着怀里懂事的小人儿。
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我总要去见见他。
到和安殿时,我毫无疑问地被拦了下来。
御前公公告诉我:「陛下谁也不见。」
我不顾他的阻拦,最后执意闯了进去。
擅闯圣殿,罪不容诛。
元奕脸上也果然透着愠怒,他挥了挥手,那拦我的公公便恭谨地退了出去。
「求陛下救救轩儿!」
我眼里蓄了泪,顾不得那些虚礼,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蹙眉看着我,目光不明觉厉,而后压低了声音:「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
轩儿是北凉后裔,日后,更是可能会成为西陵的世仇。
元奕能让他自生自灭地长大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可……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日益病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