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榕城内有个覃公馆，覃公馆里有个下人叫阿升，阿升他很喜欢很喜欢他家小姐，因为他家小姐是整个榕城内最漂亮的姑娘，是比画报上的电影明星还要漂亮的那种，是漂亮到无论是谁只要见她一眼就会被迷的走不动路的那种。
可是他家小姐却是个十足的蛇蝎心肠，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下人都是动辄打骂，只要他家小姐一不开心，他家小姐就将人往死里打，这些年不知道从覃公馆抬出去了多少断胳膊断腿的或是打死了的，阿升或许是比其他下人更健壮一些，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四肢还都健全，他还能守在他家小姐身边。
他家小姐今年十六岁，长相标致，身姿婀娜，纵使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展露，却仍让人觉得她眉眼含情，顾盼生资。
平时只消走在路上片刻，便可造成交通拥堵，行在街上的路人总是看着他家小姐出神，从而忘了赶路，一时间撞墙的、撞人的、撞电线杆子甚至撞车的不计其数，对此，阿升早就习惯了。
这一日，阿升和他家小姐在一家大饭店的门口等车来接，却不想有几个不开眼的洋人敢调戏他家小姐，这些不知羞耻的洋人，明明是在别人的国家领土上，还不知道要夹起尾巴做人，却反而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放肆无理，阿升虽然听不懂那些叽里咕噜的鸟语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那些丑恶的嘴脸，阿升也能猜出他们说的都不是些好话。
起先他家小姐并不想理会，却不想那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动手动脚起来，阿升心里不禁为他默哀，只见那洋人的手还未摸上他家小姐的脸，他家小姐便已手起刀落，那洋人的手指立即就被削掉了一截，顿时那洋人疼得哇哇大叫，其余几个洋人也围着那个断指的男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偶尔还朝着他家小姐的方向嘟囔几句。
他家小姐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还嫌那节断指碍事，一脚给踢了老远，车也不等了，直接一脸冷漠的走开，见此阿升连忙撑起那把花团锦簇的洋伞给他家小姐遮阳。
此时他家小姐行进的正前方有一个浅浅的水坑，只见他家小姐还没有任何指示，阿升已经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脚踏进水坑，然后让他家小姐踩着他的脚走过去。
明晃晃的大太阳笼罩着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街道上的人们依旧一步三回头或是直接驻足欣赏着他家小姐的美貌，除了那些个黄毛外，似乎没人关心那个被断了指的洋人。
街道上一高一矮，一个一身精美的洋装，一个一身灰旧的褂子，不紧不慢的在街道上行走着。
二
他家小姐是覃公馆的大小姐，下面还有一双弟妹，他家小姐对旁人不好，对自家人也一样没有好脸色。
阿升自小就没有亲人，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家人才是对的，但是他却总觉得对待家人不应该是他家小姐这样的，可是阿升对此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是小姐，他是下人，下人是不能教主子做事的。
但阿升又觉得很庆幸自己是个下人，这样他只要不被打死，就能一直待在他家小姐身边。
阿升是覃公馆里唯一个不睡在下人房里的下人，不是因为覃公馆的管家没有给他安排住处，而是他家小姐不许他睡在下人房里，自他陪在他家小姐身边时起，他家小姐房门前的地板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他总是一步不离的跟着他家小姐，所以阿升看上去总是脏兮兮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总是皱巴巴的，每一次都是碍着他家小姐的眼了或是他身上的汗味熏着他家小姐了，他家小姐才放他去洗澡更衣。
这一日覃老爷回到家，对着他家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整个覃公馆上下都觉得覃老爷一定是疯了。
要知道覃老爷是倒插门的女婿，整个榕城的人都知道这许多年他是靠着吃软饭才在榕城有了些许身份，但是不仅整个榕城，就算是在这覃公馆上下也没有几个人拿正眼瞧一瞧他。
因为每次覃老爷见到他家小姐还要点头哈腰的嘘寒问暖，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长辈谁是晚辈。
这两年是因为他家小姐的外公病逝，这覃老爷才逐渐变得嚣张起来，不仅从窑子里给一个窑姐赎了身，还跟那窑姐生了一对龙凤胎，对此，他家小姐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一对龙凤胎不姓覃，其余的他家小姐是一概不管，对了，覃老爷也原本也不姓覃，是因为入赘的缘故，才改了姓覃。
在覃公馆里装了二十几年的孙子，此时的覃老爷却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居然还敢对着他家小姐发脾气了，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覃公馆的天要变了。
“覃染，你给老子出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得罪那些个洋人的？”
那覃老爷端出一副老爷的做派，站在一楼大厅的楼梯口对着他家小姐的房门大喊大叫，阿升看着他那恶心的嘴脸，恨不得将他撕成烂泥，这种靠女人上位却又背信弃义的败类，真是男人中的耻辱。
阿升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他家小姐应该在泡澡，想必是不会理会这个烂人的。
可覃老爷自然是不知道他家小姐作息习惯的，吼了几嗓子后见他家小姐没有反应，还以为覃染害怕了，立马换上了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一只手叉着腰，再次出口成脏。
“覃染你个小贱人，跟你那死去的娘一个德行，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今天老子要是不好好教育一下你，还不知道你今后会给覃公馆惹出什么麻烦来。”
听到他如此说，整个覃公馆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要知道在覃公馆里，谁敢提有娘生没娘养这几个字，那无非就是在告诉他家小姐自己活够了的意思。
阿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握成拳头，他在犹豫要不要把楼下这个男人的头拧下来。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他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只见他家小姐穿着洁白的浴袍，浴袍下是一双修长匀称又白嫩的小腿，此时上面还挂着些晶莹的水珠，他家小姐的头发也是未来得及擦干的样子，乌黑浓密的秀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有几滴水珠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没入领口，见此情景阿升不好意思的别过眼去。
他家小姐可没时间理会这些，只见他家小姐一手推开房门，一手举起一把黝黑的枪，不偏不倚地正对着楼梯下的人，没做丝毫的犹豫就开了枪，从始至终，他家小姐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淡淡的，没有半分变化，尽管她枪口对着的人是她的父亲。
“砰”的一声枪响，覃老爷立即抱着大腿痛苦嚎叫，阿升却觉得，覃老爷应该庆幸他是覃染的爹，不然这一枪对着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一声枪响过后，看热闹的下人也四散而去，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结局。
不消一会儿，一楼的大厅里就只剩下哀嚎不止的覃老爷，没有他家小姐发话，没一个下人敢上前给覃老爷帮忙，就连覃老爷花了大价钱赎回来的窑姐也不敢，此时那窑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时的看着他家小姐所在的方向，最后竟吓得跪了下来，尽管脸上爬满了泪水，却是半分也不敢哭出声。
见此情景，他家小姐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看了一眼阿升，阿升便跟着他家小姐进了他家小姐的闺房。
他家小姐的闺房里总是香香的，平时阿升也没见他家小姐学那些洋人做派喷香水什么的，但他就是觉得他家小姐的房间总是香气四溢的，每次闻到都觉得沁人心脾，舒服的很。
阿升贪婪的吸了几口香气，这次似乎是茉莉花的味道。
阿升看到他家小姐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开口问道：“小姐，需要我帮您重新放洗澡水吗？”
“不用了阿升，你帮我把头发吹干吧！我有些累了。”